市立医院的停尸房常年飘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寒气,林墨摘下橡胶手套时,指尖的白痕久久不散。苏语抱着记录本进来,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墨哥,建国叔那边来电话,城南跨江大桥下面发现一具尸体,说是……有点奇怪。”
“奇怪?”林墨转过身,白大褂下摆扫过器械台,金属托盘发出轻响。他的眼神很淡,瞳仁颜色比常人浅,总像蒙着层雾——这双眼睛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是市局公开的秘密,也是“铁三角”破案的关键。
“说是……干尸。”苏语的声音低了些,“在桥墩的混凝土夹缝里发现的,施工队拆老桥墩时挖出来的,看着年头不短了。”
林墨拿起外套往身上披,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动:“去看看。”
城南跨江大桥是座服役了三十年的老桥,半年前开始拆除重建,此刻桥墩下围满了蓝白色警戒线。李建国蹲在一处被凿开的混凝土缺口旁,烟蒂在脚边堆了小半堆。看见林墨过来,他掐灭烟起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自己看吧,这情况我没见过。”
缺口里嵌着一具蜷缩的尸体,皮肤呈深褐色,紧紧贴在骨头上,像被风干的标本。阳光斜斜照进去,能看见衣物纤维早已脆化,露出的指骨卡在混凝土缝隙里,姿态扭曲得像是在最后一刻还在挣扎。
林墨没立刻靠近,他站在警戒线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浅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苏语知道,这是他“看见”什么了。
“有个女人。”林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穿米白色连衣裙,头发很长,她在哭。”
苏语迅速在本子上记下,李建国啧了声:“死者是女性?”
“大概率是。”林墨戴上手套,俯身凑近缺口,“尸体脱水严重,皮肤组织碳化,是长期处于干燥、缺氧环境导致的。看衣物残片的款式,还有这混凝土的风化程度,埋在这里至少五年以上。”他用镊子夹起一块衣物碎片,“这是雪纺料子,八年前流行过这种碎花图案。”
“八年前……”李建国摸着下巴,“我记得2017年夏天,城南确实报过一起失踪案,一个叫周曼的女人,三十岁,失踪时就穿着米白色连衣裙。”
苏语立刻调出档案:“对,周曼,2017年7月19日失踪,服装厂设计师,已婚,丈夫是做建材生意的,叫张强。当年排查过人际关系,没发现可疑人员,最后成了悬案。”
林墨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尸体的锁骨处,那里有一块不规则的骨裂。“致命伤应该在头部或颈部,锁骨是次生骨折,可能是被强行塞进桥墩缝隙时造成的。”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浑浊的江面,“她一直在看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江里了。”
“水里?”李建国皱眉,“要不要安排潜水员下去搜?”
“先把尸体弄出来再说。”林墨看着那具干尸,“她很怕强光,刚才阳光照进来时,她缩了一下。”
移尸工作用了三个小时,混凝土被小心翼翼地剥离,尸体被固定在特制的托盘里,送进了法医中心的解剖室。林墨换上防护服时,苏语已经调好了周曼的详细资料:“她和张强是2015年结婚的,据邻居说感情一般,张强脾气暴,有过家暴记录。周曼失踪前一周,两人吵过架,邻居听见摔东西的声音。”
“张强的不在场证明呢?”林墨打开无影灯,惨白的光线落在干尸身上。
“当年他说自己在外地出差,有酒店记录,时间对得上,没找到破绽。”苏语翻着记录,“还有个疑点,周曼失踪前三天,取走了银行账户里所有的钱,大概十五万。”
林墨的手术刀划开尸体颈部时,刀刃遇到了明显的阻力。皮肤和肌肉组织早已硬化,像皮革一样坚韧。“颈部舌骨未断裂,排除扼颈致死。”他用探针探查颅骨,“枕骨有凹陷性骨折,边缘不规则,符合钝器击打特征。凶器应该是圆形截面的重物,比如……锤子,或者钢管。”
苏语在一旁录像记录,忽然听见林墨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在回应谁。她抬头时,看见林墨的目光停留在尸体的右手腕处——那里的皮肤虽然干瘪,却能隐约看见一圈浅色的印记。
“她说是‘平安扣’。”林墨的声音很轻,“银质的,上面刻着莲花纹,是她母亲留的遗物,失踪那天还戴着。”
“平安扣?”苏语立刻翻查周曼的物品清单,“当年她的随身物品里没有这个,张强也没提过。”
“那就是落在江里了。”林墨放下手术刀,“她刚才指着江面的位置,应该就是掉平安扣的地方。建国叔,还是安排人去水下看看吧,那枚平安扣对她很重要。”
李建国的效率很高,下午就调来了水下搜救队。江水流速不慢,桥墩附近的淤泥又厚,搜寻难度极大。直到傍晚,潜水员才在距桥墩三十米的地方摸到个金属物件——用密封袋裹着递上岸时,李建国看清了那是枚氧化发黑的银质平安扣,背面确实刻着细小的莲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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