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市局法医中心的玻璃窗,像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林墨刚结束一台持续了五小时的解剖,摘下手套的指尖还泛着冷白,苏语就拿着一份刚打印好的现场报告冲了进来。
“墨哥,城南老巷出事了。”女孩马尾辫上还沾着雨珠,“建国叔已经在那边了,说是个六旬老太,死在自家堂屋里,现场有把很奇怪的花雨伞。”
林墨抓起勘查箱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雨刮器在警车挡风玻璃上疯狂摇摆,却始终划不开厚重的雨幕,李建国的车就停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红蓝警灯把湿漉漉的青石板照得忽明忽暗。
“林墨,你可来了。”李建国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指了指巷深处一扇虚掩的木门,“死者张桂兰,62岁,独居。邻居凌晨起夜时发现她家灯亮着,门没锁,进来就看见人倒在地上了。”
老巷的青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林墨踩着鞋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张桂兰家是老式平房,堂屋没装灯,只有手机电筒的光束在黑暗里晃动,照亮了满地破碎的瓷片——那原本该是个青花碗。
死者趴在八仙桌旁,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湿透的额头上,后颈有一处明显的钝器伤,暗红色的血渍在浅色衣襟上晕开,像朵诡异的花。而最扎眼的,是桌角斜倚着的那把花雨伞——宝蓝色的伞面上印着大朵大朵的红牡丹,伞骨是锃亮的黄铜色,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这伞不是老太太的。”邻居王婶在门口抹着眼泪,被警员扶着才没瘫倒,“张老太向来节省,用的是把黑布伞,都破了好几个洞还舍不得扔,哪会买这么花哨的玩意儿?”
林墨蹲下身,指尖悬在死者后颈上方。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后站着个模糊的身影——穿灰布对襟褂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正是张桂兰的模样。老太太的鬼魂满脸困惑,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把花雨伞,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苏语注意到林墨的目光停滞在空处,轻声问道。
“她说伞是‘他’带来的。”林墨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穿着黑胶鞋,说话带点外地口音,手里拎着个纸包,说是‘给您赔罪的点心’。”
李建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赔罪?张老太跟谁结过怨?”
“王婶,”林墨转向门口,“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张老太?”
王婶愣了愣:“陌生人……倒是三天前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来过,问张老太认不认识一个叫‘老周’的人,老太太当时很生气,把人轰走了。”
苏语已经开始拍照取证,闪光灯在雨夜里接连亮起,照亮了八仙桌上那只没摔碎的粗瓷茶杯:“墨哥,杯沿有口红印,不是死者的。”
林墨凑近细看,杯沿的口红是斩男色,明显是年轻女性用的。他又看向那把花雨伞,伞柄上缠着圈褪色的红绳,末端系着个小小的桃木挂件。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伞骨时,门后的鬼魂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她怕这把伞。”林墨站起身,“凶手是带着伞来的,而且张老太认识这把伞。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她对来人没有防备,直到看到这把伞才慌了神,碰倒了桌上的碗。”
“那钝器伤怎么解释?”李建国追问。
“可能是争执时失手造成的,也可能是故意杀人。”林墨掀开死者的衣襟,后腰处有片淤青,“这里有撞击伤,应该是摔倒时撞到了桌腿。但致命伤还是后颈那下,凶器应该是圆形的重物,比如……”他看向墙角那个裂了缝的腌菜坛子,“类似这种粗陶罐子。”
勘查工作持续到天蒙蒙亮,雨势渐小,巷子里飘着潮湿的霉味。花雨伞被小心地装进证物袋,苏语在伞面内侧发现了几根不属于死者的头发,还有些许干涸的泥渍。
“墨哥,你看这伞骨内侧。”苏语举着放大镜,“有个刻痕,像是‘周’字。”
林墨凑近一看,果然在黄铜伞骨的连接处,有个模糊的“周”字刻痕,像是用指甲盖反复划出来的。门后的鬼魂这时突然指向西厢房,嘴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账本。”
“西厢房有账本?”李建国立刻带人过去,推开门才发现那是间储藏室,堆着半屋子旧物。警员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翻出了几本牛皮纸封面的本子,纸页已经泛黄发脆,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旁边还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苏语翻着账本,“看起来不像家用账。”
林墨接过账本时,张桂兰的鬼魂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时刻,她的目光落在账本某一页上,那里画着个小小的伞形图案,旁边写着“1987.5.23”。
“1987年5月23日。”林墨把那页折了角,“这日子对她很重要。”
回到法医中心时,雨已经停了。苏语去处理证物,林墨径直走进了解剖室。张桂兰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苍白的皮肤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后颈的创口呈类圆形,边缘不整齐,符合钝器撞击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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