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南城市区的柏油路上。
晚上十点十七分,林墨的法医车刚驶出市局停车场,雨刷器就被密集的雨幕打得嗡嗡作响。
副驾上的苏语攥着文件夹,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紧急出警”的红色印章,侧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林墨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得像块铁,侧脸在路灯的明暗交替里显得格外冷硬,只有眼尾那道浅疤,偶尔会随着眨眼的动作,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柔和。
“墨哥,李队刚发消息,现场在幸福路步行街口,肇事者已经被控制了,但场面有点……乱。”苏语的声音压得低,还带着刚接到通知时的急促,“说是SUV撞了人,还冲了人行道,目前3个重伤送医,4个轻伤在做初步处理,伤者里有个是肇事者的前妻。”
林墨“嗯”了一声,脚下轻轻加了点油门。雨夜里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最后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那是第三辆赶往现场的救护车。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储物格里摸出一副黑色手套,指尖扣上魔术贴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是他出警前的习惯,像在给接下来的“工作”划一道肃穆的分界线。
幸福路步行街口已经被警戒线围得严严实实。蓝色的警灯和红色的急救灯在雨里交织,把地面的积水照得忽明忽暗。林墨刚下车,就被一股混杂着雨水、血腥味和汽油味的气息裹住。李建国穿着湿透的警服,正蹲在路边跟一个目击者说话,看见林墨过来,立刻站起身,脸上的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林法医,你可来了。”李建国的声音有点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白色SUV,“肇事者叫吉利,男,38岁,刚才驾车撞了前妻陈曦,之后又突然冲向人行道,撞了几个路人。车已经被扣了,人在旁边警车里,嘴硬得很,说自己是刹车失灵。”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辆SUV的前保险杠已经完全变形,车头沾着深色的血迹和碎掉的衣物纤维,车轮旁的积水里,一道清晰的碾压痕迹蜿蜒着通向路边——那不是普通车祸的滑行痕,更像是车辆刻意倒车后,再次碾压留下的重叠印记。他戴上口罩,弯腰走近痕迹,指尖隔着手套碰了碰地面的凹陷处,冰凉的雨水立刻渗进布料。
“刹车失灵不会有二次碾压的痕迹。”林墨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点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技术队先拓印轮胎痕迹,重点查后轮内侧的附着物,还有车底有没有人体组织残留。苏语,跟我去看伤者的初始位置。”
苏语赶紧跟上,手里的笔记本已经翻到新的一页。她跟着林墨走到步行街口的地砖旁,那里用白色粉笔画了七个圈,每个圈旁都标着序号和“轻伤”“重伤”的字样。最靠近马路的那个圈里,还留着一只掉在水里的米色高跟鞋,鞋跟断了,鞋面沾着泥和血。
“这是陈曦的位置。”李建国走过来,递过一张照片,“目击者说,吉利的车先是从对面车道冲过来,直接撞向正在过马路的陈曦,撞飞之后,车没停,反而倒了一下,后轮正好压在她腿上,之后就疯了似的冲向人行道。”
林墨盯着那张照片——陈曦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躺在雨里,裙摆被血浸透了大半。他的视线刚落在照片上,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带着哭腔的叹息,像风裹着水汽擦过耳廓。他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照片里陈曦的脸,下一秒,眼前的雨幕似乎晃了一下:一个穿着米白连衣裙的女人虚影,正半跪在那个粉笔圈里,双手抱着腿,肩膀不停地发抖,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却怎么也落不到地上。
是亡魂。林墨的指尖顿了顿,脸上却没露任何异样。这种“能力”他藏了十几年,从第一次在解剖台旁看到爷爷的鬼魂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墨哥?你没事吧?”苏语注意到他的停顿,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是不是雨太大了,看不清楚?我去拿手电筒。”
“不用。”林墨收回视线,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标记好所有痕迹,跟技术队对接完,我们去医院等消息——陈曦的伤,恐怕不太好。”
他没说错。凌晨一点零三分,市一院的急诊抢救室门口,红灯终于灭了。穿着绿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等候的李建国和林墨摇了摇头:“失血过多,多处骨折刺穿内脏,尤其是腿部的碾压伤,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没救回来。”
苏语倒抽了一口凉气,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林墨弯腰捡起笔,递给她时,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那个虚影——陈曦站在抢救室的门口,身上的连衣裙已经没有了血迹,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正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尸体什么时候能移送法医中心?”林墨转向医生,语气平稳得近乎冷淡,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笔的指节已经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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