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贼 第36章 责任

有了新鲜的血肉补给，艾也是十分难得的将所有血肉都分配了出去，没有留下一点储备。

骸有些不解，看向艾，明显是想要一个解释。

艾淡笑地看着那些领到血肉离开的族人，直到所有人离开，这才看向骸。

“之前我们没有条件吃上更好的食物，但是有了你，骸，你的出现让族人们有了新的希望，你的力量代表着能够给族人们带来更好的食物。

但是族人们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你的帮助之下，你也不可能一个人供给全部族人的食物。

今天三位族人的离去，却换来了食物，这让我看到了族人们的成长，以及他们的渴望。

你是他们的希望，他们不想给你带来更多的压力，但是我清楚，我知道，他们想要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够守护更多的族人们。”

艾说了很多，总结下来无非就是族人们也想要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用力量去守护更多的族人。

骸沉默了下来，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没有半点平静下来，反而有种迷茫。

一边他想要保护所有的族人，可是就像艾说的一样，他也不可能将所有族人保护，他如果真有那个本事，那天在山脚下打架的巨熊和巨狼早就被他给全猎杀了。

一边他又想要让族人们有更加的强大的力量，但同时又不希望族人们受伤，尤其是今天知道三位族人因为抵御野兽进攻而死去，这让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被灌输知识的他却根本无法掌握知识的真正力量，就好像书呆子一样，理论知识满分，实操知识却是一点没有。

对于自己内心的纠结，骸难得陷入一阵迷惘之中。

看着沉默的骸，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伴在骸的身旁，比自己还要强壮许多的孩子，艾心中有的却只有心疼。

骸现在才不过刚刚二十出头，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时代已经算是长寿了，但是艾也清楚，人族真正的寿命可不仅仅这数十年，一切都是外部压力太大的原因。

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安稳的活下去呢？

每次看到骸狩猎回来，那满身的伤痕，就会让艾感到无比的心疼，那是来自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疼爱。

但是骸长大了，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骸有了独当一面的力量，有了能够独自狩猎供给全部族人数日食物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骸要面对的再也不仅仅是生存的问题。

如果只是骸一个人生存，那么就算再强大的野兽也杀不死灵活的骸。

但骸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一个人生存，族人是他的依靠，也是他的软肋，他还无法冷血到放弃族人们自己生存。

母系社会是因为女性有着生育能力，人口是对应阶段的最大问题，但随着人口的数量增加，那么所需食物也将成为新的问题。

人族中，从基因上比较，女性的基因完善程度比男性更加完善，但是从体能上相比，同等生存条件下，男性无疑是种群之中生存率更高，狩猎能力也比女性更加强大。

而强大的狩猎能力也就代表着更多的食物，这也是母系社会向着父系社会转变的最关键的一步。

当然，要是女性能够狩猎出更多的食物，那么母系社会的结构还是不会发生改变，只是到时候男女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更可怕的问题会在内部爆发。

这些离骸还是太远了，他现在需要思考的还是怎么拥有一个两全法，既能让族人们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又能够让族人们不会出现更大的伤亡。

这要是放在地球，无疑军队模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骸的脑海之中也有着这部分的知识，但是问题是他知道归知道，却不懂怎么真正的实施出来，外加上目标是族人，他也不可能真的狠心下来惩罚族人，他也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现在的骸可能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他的内心对于族人们还是太过于软弱了。

没有打扰骸的思考，艾走出山洞，将今日参与抵御的战士选出，然后亲自带着这些战士向着森林走去。

当然，他们可没有骸那种实力，自然不会深入森林，他们这次的目的是砍伐足够的树木。

一来是为了给山洞内部的扩建提供足够的支撑木。

二来是为了清空山丘附近的树木，让警戒范围进一步提升。

今天那一次抵御其实是可以不死人的，但是就是因为其中一只鬣狗躲在了暗处，没有及时发现，这才导致偷袭将战局天平倾覆。

最后不得不牺牲三个人，这才将三只鬣狗全部杀死。

值得高兴的是，鬣狗这种生物身体并不比石头硬，被石头打造的武器刺中还是会流血，会受伤。

想要像骸一样一击毙命不太可能，但是慢慢磨死鬣狗，对于族人们来说并不是太难。

时间过的很快，随着夜幕降临，艾带着战士们归来，而身后还拖着两具鬣狗的尸体，很明显这是伐木过程之中试图偷袭的鬣狗。

整个森林之中，鬣狗的数量可比大多数野兽还要多得多，它们也是许多大体型野兽的主要食物，战斗力比巨狼低，数量又多得很，简直就是天然的移动食物库。

而森林之中数量最多的野兽却不是鬣狗，而是那些食草型小型动物，比昆虫的数量还要多，但是却也是人族和鬣狗这些食物链底端的最好的猎物。

虽然人族也能够狩猎这些食草型动物，但是这类动物的血肉却无法给人族带来实力方面的提升，唯一的好处就是吃食草型动物血肉的人族在逃跑方面有着巨大速度加持，这也是一开始人族在人数稀少的时候能够存活下来的原因。

骸从山洞中走出，看着拖拽着食物的族人，看着其中一位战士的手臂无力悬挂在身侧，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随着几声哭泣的声音响起，骸的目光愈发暗淡，似乎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那些对着他招手的战士，骸转身走进山洞之中。

看着骸的异常，那些战士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看向艾，想要艾给他们解惑。

“骸他在抉择的路口，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知道，那就亲自去问他吧，或许他也需要你们。”

前半段自然让这些刚明白文字意思的族人不太明白，但是后半段的需要两个字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他们也顾不上食物的分配，直接向着山洞的方向跑去。

艾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招呼着围上来的其余族人将这些血肉分配下去。

看着突然来到自己面前的这些战士，骸愣了愣，问道：“力，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为首的战士，力看着骸，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伙伴们，这才说道：“骸，艾说你需要我们，我们能帮上你什么吗？”

看着力那纯粹的目光，骸的内心却有种难言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多了种无形的东西。

没有让力他们等多久，骸从一旁的石板堆之中取出几块崭新的石板，看样子是刚刚弄出来的。

上面的石屑都没弄干净，骸轻轻拍了拍石板，这才让力这些战士看清楚石板上的东西。

虽然骸不知道怎么带兵，但是他还是决定将脑海之中关于军队训练部分的知识记载下来，这可以让族内战士能够在不战斗的时候也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速成自然不可能，但是也能够让战士们以后面对危险能够多几分自保能力。

将石板交给力，骸开口说道：“力，你让族人们按照上面的图开始训练，这应该能够帮上你们。”

力点了点头，没有骸预想之中的欣喜，只是随手将石板交给后面的战士，再次看向骸。

“骸，你还没说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我们想要帮助你！”

“……”

骸沉默了，肩膀上的东西似乎轻了一些，但仔细感受却更加沉重，沉重得让他在力这些战士面前都有些喘不过气。

“我……”

似看出骸的窘迫，力没有继续再问，而是转身揽住两侧的战士，高呼道：“我们走，不要打扰最强大的战士骸的休息。”

其余人本来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听到力这么说，一个个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像是生怕自己成为打扰骸休息的罪人。

骸张了张口，直至那些战士全部离开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骸才明白，被族人们所期待，所信任，代表的不仅仅是族内的声望，还有的是来自族人们对自己的信任。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山洞那一个个通道，听着耳边那一声声欢快的笑声，感知着周围一切的律动，骸在这一刻选择放弃了思考，放弃自己这段时间的纠结，放弃了对一切的感知。

黑暗之中睁开一个又一个亮点，骸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却能够“看”到这些亮点，这些亮点就好像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随着他想要看清楚亮点的念头升起，最近的亮点缓缓在他面前变大，一段记忆片段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小时候，他作为孩童的时候被艾抱在怀中，艾在人群之中向前跑去，而那时候的艾也不是族内的领导者，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而那个时候，他们这支人族还不是山洞人族，而是森林人族，数量也没有如今的百人，而是仅仅三十三人。

追逐人族的是无数野兽，有鬣狗，有三眼烈犬，有巨狼，有巨熊，有更加庞大的野兽。

说是追逐，更不如说是一起逃跑，那些野兽没有对它们眼中的血食人族下手，而是直接掠过，向着更前方跑去。

鲜血开始出现，作为孩童的骸只能够看到几位人族中最强大的战士站在了最后，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溅起，遮掩住了骸最后的视线。

片段缓缓暗淡，重新化作亮点飞了回去。紧接着第二个亮点出现，那是骸十岁的时候的记忆片段。

十岁的时候，他们这支人族已经在这个山丘上定居下来，因为体型上的便利，山丘上很少有野兽能够杀死人族，而且时不时还有很多族人从森林之中抛出，被他们收留下来，而山洞人族的第一次人口增长也是那时候开始的。

但大量的人族出现也就代表着更多的野兽出现，那时候的人族可没有现在使用的石具武器，面对众多野兽，他们只能选择牺牲一部分人族，填满那些野兽的同时吸引更多强大的野兽，将矛盾转移。

那不是骸第二次见到鲜血，但那一次却是骸第一次见到鲜红色的树，暗红色的大地，以及那在耳边久久难以散去的哀嚎声。

第二个亮点再次飞离，第三个亮点即将飞来的时候，骸却猛然睁开了双眼，脑袋感觉到枕在什么柔软的地方，他转头看去，是前几天向自己告白的一位女族人。

“茜。”

骸开口唤着女子的名字，但声音却十分沙哑，让骸都有些诧异。

茜却没有任何意外，她笑着拿过一旁的葫芦瓢，瓢中还有不少清水。

将葫芦瓢接过，骸大口大口喝起水，感觉喉咙没了沙哑的感觉，这才将葫芦瓢放了下来。

“骸，你太累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茜有些心疼地看着骸，虽然她不想在骸的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但是骸的疲惫却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骸没有回答，刚刚清醒过来的他还在回想着脑海中出现的那两个记忆片段。

那两个记忆片段可以说是骸这二十多年最不想回忆的记忆，以往他每次入睡，如果梦到这两个记忆片段，他都会猛然惊醒，连梦完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这一次，他却看完了。

他以为他会悲伤，他以为他会愤怒，他以为他会有很多话想说。

可最后他却什么都没有想要说的，唯独心中似乎多了某种东西，让他似乎对世界上的东西有了新的看法。

他从记忆之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族从来就不是畏惧牺牲的种族，即便他们受伤的时候也会痛苦的哀嚎，可就如记忆之中那些牺牲的人族一样，总有人需要牺牲，总有人需要活下来，牺牲只是一时的，只有在牺牲之中找到前进的道路，人族才能够一直走下去。

或许，骸是时候需要走出自己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