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族退去后的第三个清晨,瑞朵庄园的空气里还飘着星际草莓与泥土混合的甜香,晨曦像融化的蜂蜜,淌过温室透明的穹顶,在新翻的泥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防御墙的能量罩早已撤去,只留下一圈淡金色的光晕痕迹,像是给庄园镶了道温柔的边。
杨朵是被一阵清甜的蒸汽香勾醒的。
她昨晚守着育苗架到后半夜,枕着卢瑞的外套在田埂上眯了会儿,晨光透过叶缝落在脸上时,鼻尖萦绕的香气比星际草莓的甜更添了几分醇厚的暖。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不远处的露天灶台冒着袅袅炊烟,张婶系着沾了点面粉的蓝布围裙,正踮着脚往大铁锅里撒什么东西。
“醒啦?”张婶听见动静回头,眼角的笑纹挤成了两朵花,“快过来尝尝婶的新玩意儿,保准你没吃过。”
杨朵趿着帆布鞋走过去,裤脚还沾着昨晚蹭到的泥点。
灶台边的石桌上摆着两个竹筐,一个装着红彤彤的星际草莓,颗颗饱满得像是裹了层蜜糖,蒂头的绿叶子鲜灵灵的;另一个筐里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表皮沾着湿泥,个头不大,却透着股子软糯的甜香。卢瑞就坐在灶台边的小马扎上,手里攥着把小刀,正慢条斯理地削着红薯皮,他的警徽别在袖口,晨光落在上面,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多了些柔和的光泽。
“李叔呢?”杨朵凑到锅边,看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水面浮着几片草莓叶,还有切成小块的红薯在水里翻滚。
“还在地里呢,”张婶拿起一个草莓,在衣角擦了擦就往杨朵嘴里送,“说要去看看那几垄套种的苗子,生怕夜里着凉了。这老头,魂儿都快粘在地里了。”
草莓的甜汁在舌尖炸开,比平日里吃的更添了几分清爽,杨朵眯着眼睛笑:“婶,你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保密。”张婶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拿起旁边的陶瓮,往锅里舀了两勺蜂蜜,“这是去年冬酿的蜜,混着草莓煮,香得很。”
卢瑞削完最后一个红薯,把削好的块儿扔进锅里,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他抬眼看向杨朵,目光里带着笑意:“昨晚睡得沉,没冻着吧?”
“有你的外套呢,暖和。”杨朵挨着他坐下,看见他指尖沾了点红薯的黏液,伸手就帮他擦掉了,“今天不用去警局吗?”
“队里放了假,让我们这些守防线的歇歇。”卢瑞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正好陪你和张婶忙活忙活。”
说话间,锅里的香气越发浓郁了,甜香裹着蜜香,飘得满院子都是。几只麻雀落在院墙上,歪着头朝灶台这边瞅,叽叽喳喳的,像是也被这香味勾住了。远处的温室里传来李根生的咳嗽声,还有锄头碰撞石头的轻响,阳光洒在温室的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新栽的草莓苗和红薯苗挨挨挤挤地立在垄上,叶片上的露珠滚来滚去,像是缀了满架的碎钻。
张婶拿过一个粗陶碗,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满满一碗煮得软烂的红薯草莓羹。红薯块煮得通透,咬一口就化在嘴里,星际草莓的果肉在汤里散开,染红了半锅的汤,甜而不腻,带着股子让人心里发暖的味道。
“快尝尝,”张婶把碗递过来,“婶琢磨了一早上,红薯和草莓搭着煮,甜得刚好,还不齁人。”
杨朵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热的甜香从舌尖漫到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看向卢瑞,他正低头吹着碗里的热气,阳光落在他的发顶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不远处的田埂上,李根生扛着锄头走了过来,老头的裤腿卷到膝盖,腿上沾着湿泥,手里还攥着几颗刚摘的草莓,看见灶台边的三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远就闻见香味了,”李根生把草莓扔进竹筐里,“张婶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红薯草莓羹,快来尝尝。”张婶又盛了一碗递过去,“你昨天说地里的土还得再松松,等会儿吃完了,让卢瑞帮你搭把手。”
“不用不用,”李根生摆摆手,接过碗喝了一大口,眼睛瞬间亮了,“香!这味儿,绝了!比城里馆子做的还好喝。”
杨朵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温室里的幼苗在晨光里舒展着叶片,灶台上的热气袅袅娜娜地飘向天空,院墙上的麻雀蹦蹦跳跳地啄着掉在地上的草莓蒂,卢瑞的手还握着她的,指尖的温度暖得让人安心。
这场仗打得太苦了,二十天的不眠不休,三天的材料短缺,还有噬魂族突袭时的惊心动魄,都在这一碗甜香的羹汤里,慢慢化开了。
张婶又煮了一大锅羹汤,用保温桶盛着,说是要送给隔壁的农户尝尝。“大家守着这庄园不容易,”张婶一边装桶一边说,“这草莓和红薯都是地里长出来的,甜分是大家一起守出来的,得让所有人都尝尝。”
卢瑞帮着她把保温桶搬上悬浮车,杨朵站在旁边看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跑进温室,摘了一大捧熟透的星际草莓,放进张婶的篮子里。“带着这个,”她说,“路上吃。”
张婶笑着应了,坐上悬浮车,突突地往村外去了。
李根生喝了两碗羹汤,又扛着锄头往地里去了,说是要给幼苗搭个遮阳棚,免得正午的太阳晒坏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杨朵和卢瑞,还有灶台上没喝完的羹汤,冒着淡淡的热气。
卢瑞牵着杨朵的手,往温室的方向走。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新栽的幼苗上,草莓的藤蔓沿着竹竿往上爬,红薯的叶子铺得满地都是,绿油油的,像是给大地铺了层绿毯。
两人慢慢走着,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带着雨后的清新气息。
“等这些苗子长大了,”杨朵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我们就把庄园扩得再大些,种满草莓和红薯,好不好?”
“好。”卢瑞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种满整个庄园,种满整个城市,种满我们能走到的每一个地方。”
杨朵靠在他的怀里,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还有温室里幼苗生长的细微声响。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空气里的甜香经久不散。
远处传来张婶的笑声,还有农户们的说话声,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像是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唱着一首最温柔的赞歌。
不知过了多久,杨朵抬起头,看见卢瑞的嘴角带着笑意,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像啄了一颗最甜的草莓。
卢瑞低头看她,目光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他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轻声说:“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你做的草莓派。”杨朵笑着说。
“好。”卢瑞点头,牵着她的手,慢慢往温室深处走去。
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草莓的藤蔓在两人脚边蜿蜒生长,像是在编织一个充满希望的,关于未来的梦。
瑞朵庄园的清晨,就这样在甜香的气息里,慢慢流淌着,带着历经风雨后的安稳,和细水长流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