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北岸圣 第4章 记忆迷宫困境

青峰山顶，圆月如血。

韩默趴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俯视下方山谷中的玄阴宗营地。十几名黑衣人围绕着一个刚刚挖开的洞口忙碌着，洞口上方岩壁刻着已经模糊不清的符文——正是太虚门的标记。

就是那里，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林青羽说，阴镜一定在洞里。

林青羽的镜瞳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洞口有四个守卫，都是筑基期。洞里至少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气息很强，可能是金丹巅峰。

韩默摸了摸手臂，黑线已经蔓延到肩膀。自从水底洞府出来后，玄霄子就再没出现过，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古老灵魂正在自己意识深处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我们得想办法引开守卫。韩默观察着地形，东侧那片松林可以设个诱饵阵法。

林青羽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箓：用这个，青灵门的幻声符，能制造假脚步声。

两人悄悄绕到东侧，布置好符箓。随着林青羽掐诀念咒，松林中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树枝断裂声，仿佛有人仓皇逃窜。

什么人！洞口的两名守卫立即追了过去。

韩默抓住机会，运起《太虚真解》中的匿息术，如一道影子滑向洞口。剩余两名守卫正背对洞口张望，他手起掌落，精准击中二人后颈。守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解决了。韩默向林青羽招手。

两人闪身进入洞中。通道狭窄幽深，岩壁上残留着古老的照明符文，偶尔闪烁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混合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越往里走，韩默手臂上的黑线越发灼热。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悬浮着一面漆黑的古镜，镜框上雕刻着与太虚镜相似的符文，却更加繁复诡异。

阴镜...韩默屏住呼吸。

石室内有三名玄阴宗修士，正试图用各种法器触碰阴镜，却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脸上皱纹纵横，眼神却锐利如鹰。

该死的东西！老者怒骂，用血祭法再试一次！

一名年轻修士战战兢兢地割破手掌，将血洒向阴镜。血液在距离镜面一寸处停住，化作血雾消散。

没用的，三长老。另一人摇头，这镜子只认太虚门的气息。

韩默与林青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比划了几个手势，林青羽会意，悄悄退到通道拐角处，从包中取出太虚镜。

我数到三，韩默用传音入密告诉她，你用太虚镜制造强光干扰，我趁机夺取阴镜。

林青羽点头，举起镜子。

一、二、三！

太虚镜骤然爆发出刺目青光，瞬间充满整个石室。玄阴宗三人猝不及防，捂着眼睛惨叫。韩默如离弦之箭冲向阴镜，右手太虚戒光芒大盛。

什么人！白发老者虽目不能视，却凭借神识感应到韩默的动向，一掌拍出。

韩默侧身闪避，掌风擦过肩膀，火辣辣地疼。他距离阴镜只有三步之遥，却见那老者双手结印，一道血色屏障突然升起，挡住了去路。

太虚门的小杂种！老者厉声喝道，老夫等你多时了！

韩默心头一震——这是个陷阱！

青羽，小心！他大喊。

已经晚了。洞口方向传来打斗声，接着是林青羽的闷哼。四名玄阴宗修士押着挣扎的林青羽走入石室，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她的太虚镜。

放了她！韩默怒吼，体内真气沸腾。

把阴镜取来给我，就饶这丫头不死。白发老者阴笑，否则...

他做了个手势，一名修士立刻掐住林青羽的脖子。她痛苦地仰起头，却对韩默轻轻摇头——不要妥协。

韩默双拳紧握，陷入两难。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子，让我来。

玄霄子苏醒了！

不等韩默回应，一股强大的意识洪流席卷了他的脑海。他的视野突然分裂——一半仍是石室中的对峙，另一半却浮现出三千年前的场景：太虚门覆灭之夜，玄霄子与玄阴宗主的决战...

不...不要接管我的身体！韩默在意识中挣扎。

信我一次。玄霄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唯一的办法。

现实世界中，韩默的瞳孔骤然变成金色，周身气息暴涨。白发老者脸色大变：不好，是附体术！拦住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玄霄子操控的韩默——双手结出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手印，口中吐出古老咒语。石室突然震动起来，阴镜周围的屏障如水波般荡漾。

太虚弟子玄霄子，请镜灵现身！

阴镜漆黑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浮现。与此同时，被夺走的太虚镜也剧烈震颤，挣脱控制飞向阴镜。两面镜子在空中相遇，阴阳二气交织，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图案。

阻止他！白发老者尖叫着扑来。

玄霄子操控韩默的身体，轻描淡写地一挥袖，老者如遭雷击，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其他玄阴宗修士见状，纷纷祭出法器攻击，却连韩默的衣角都碰不到——三千年前的太虚门主，即使只剩一缕残魂，也不是这些喽啰能抗衡的。

阴阳双镜的融合到了关键时刻，太极图案越来越亮。玄霄子突然转向被制住的林青羽：青灵门的小丫头，借你一滴心头血！

不等林青羽回应，他隔空一点，一滴晶莹的血珠从她眉心飞出，落在双镜之上。顿时，光芒大盛，整个石室被青金二色充满。

韩默！快触碰镜子！玄霄子在韩默意识中大喊，这是唯一的机会！

现实与记忆的撕裂感让韩默痛苦不堪，但他还是奋力伸出手，指尖触及双镜融合的中心点。

世界轰然崩塌。

韩默感觉自己被卷入一个漩涡，无数记忆碎片如锋利玻璃般从身边掠过。有玄霄子幼年拜入太虚门的场景，有他第一次见到青灵门主的画面，有太虚门覆灭时血流成河的惨状...三千年的记忆洪流冲刷着韩默的意识，几乎要将他本身的记忆彻底淹没。

我是谁？韩默在记忆漩涡中挣扎，我是韩默...还是玄霄子？

记忆碎片越来越密集，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经历，哪些是玄霄子的过往。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排斥这种融合——玄霄子的记忆中有太多他渴望的知识与力量。

韩默！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记忆洪流。韩默，看到林青羽的身影漂浮在记忆碎片之间，周身被翡翠色的光芒包裹。

青羽？你怎么...

我用镜瞳追踪你的意识进来了。林青羽的灵体向他伸出手，抓住我！你必须记住自己是谁！

韩默试图游向她，却被一股强大的记忆流卷走。突然，他置身于韩家灭门之夜，眼睁睁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中。痛苦、愤怒、无助...所有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这不是玄霄子的记忆，是你的！林青羽的声音传来，记住你的仇恨，你的承诺！你说过要为他们报仇！

韩默浑身一震，眼前的场景又变了——他看到了水底洞府中与林青羽的对话，看到她冒险救自己的画面，看到她眼中的担忧...

这些...都是我的记忆...

对！还有更多！林青羽的灵体终于抓住他的手，跟我来！

她拉着韩默在记忆洪流中穿行，每经过一个韩默自己的记忆片段，他的自我意识就清晰一分。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奇特的平静地带——这里漂浮着韩默最核心的记忆：与父亲下棋，母亲教他认药，妹妹出生时他第一次抱她...

这就是你，韩默。林青羽轻声说，不是玄霄子，不是任何人的容器。只是你自己。

韩默深吸一口气，意识逐渐清明。就在这时，整个记忆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外界，玄霄子操控的身体正在与赶来的玄阴宗援军激战，能量冲击波及到了意识层面。

我们得回去了！林青羽抓紧韩默的手，跟我一起想象出口！

两人集中精神，眼前渐渐浮现一道光门。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时，一个庞大的身影挡在门前——是玄霄子的主意识体！

前辈...韩默下意识将林青羽护在身后。

玄霄子的影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几乎与真人无异。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你们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抵抗记忆同化。

您一开始就打算占据我的身体，对吗？韩默直视他的眼睛。

是的。玄霄子坦然承认，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三千年的等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执念再深，也该放下了。

他伸手轻触韩默额头：我将毕生所学与部分功力传给你，剩下的，就让它随我一起消散吧。

一股暖流涌入韩默脑海，那是精纯至极的太虚门真传，却没有夹杂任何记忆碎片。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黑线开始倒退，从肩膀退到手肘，最终停在手腕处，形成一个精致的太极图案。

前辈...韩默不知该说什么。

去吧，有人在等你。玄霄子的影像开始消散，记住，太虚门的未来，在你手中...

光门大开，韩默和林青羽的意识被拉回现实世界。

石室中一片狼藉。阴阳双镜静静悬浮在半空，下方横七竖八躺着昏迷的玄阴宗修士。韩默的身体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喘息。

韩默？林青羽小心地靠近。

他缓缓抬头，瞳孔恢复了正常颜色：青羽...我回来了。

林青羽眼眶一红，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你吓死我了！

韩默轻拍她的后背，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力量——玄霄子的功力确实有一部分留给了他，但不再有意识争夺控制权。那些三千年的记忆变成了类似图书馆的存在，他可以查阅，却不会被淹没。

双镜...韩默看向空中，它们融合完成了？

阴阳双镜现在已经合二为一，变成一面边缘半青半金的圆镜，镜面清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林青羽伸手，镜子自动落入她掌心：镜灵告诉我，它现在认我们两人为主。

我们？

太虚与青灵，缺一不可。林青羽将镜子递给韩默，试试看。

韩默接过镜子，镜中映出他的倒影，清晰得不可思议。更神奇的是，当他集中精神时，能看到自己体内真气的流动轨迹，甚至能发现几处以前从未注意到的经脉阻塞。

这镜子能辅助修炼！他惊讶地说。

不止如此。林青羽指向镜面边缘的符文，当阴阳双镜合一，它还能...

一声呻吟打断了她。角落里的白发老者正挣扎着爬起来，眼中充满怨毒：太虚门的小畜生...宗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韩默眼神一冷，正要上前，林青羽却拉住他：等等，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她举起合一后的太虚镜，对准老者。镜面泛起涟漪，一道青光射出，笼罩住老者全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老者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皮肤皱缩，头发脱落，转眼间就从一个精悍老者变成了行将就木的枯槁老人。

这...这是...老者惊恐地看着自己干枯的双手。

阴镜的能力之一——剥夺寿元。林青羽冷冷地说，现在，告诉我们玄阴宗下一步计划，否则剩下的几十年阳寿也别想要了。

老者面如死灰，嘴唇颤抖：宗主...宗主已经找到太虚门遗址的入口...他要用万魂幡强行破开最后封印...夺取太虚门镇派至宝...

什么至宝？韩默追问。

不...不知道...只听宗主提过...叫...叫混沌鼎...

韩默与林青羽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混沌鼎，传说中太虚门的镇派神器，能炼化天地万物！

什么时候行动？韩默厉声问。

明...明天月蚀之时...老者气若游丝，在...青云峡谷...

林青羽收起镜子，老者停止了衰老，却已经奄奄一息。韩默环顾四周，其他玄阴宗修士也都昏迷不醒。

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韩默收起双合一的太虚镜，青云峡谷离这里不远。

离开山洞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两人站在山顶，俯瞰云雾缭绕的群山。韩默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新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些属于玄霄子的记忆碎片。

他...真的消失了？林青羽轻声问。

韩默摇头：不完全是。他的记忆和部分功力留给了我，但意识...确实消散了。顿了顿，他又说，最后时刻，他其实可以强行融合我的灵魂，但他选择了放手。

林青羽握住他的手：那我们更不能辜负他的选择。

韩默点头，望向远方峡谷的方向。最后的决战即将到来，而这一次，他将以真正的太虚传人身份，面对宿命中的敌人。

走吧，他紧了紧背包，该了结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