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北岸圣 第4章 活体祭坛

落日城西门，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驻足观望。韩默头戴斗笠遮住显眼的灰发，天霜剑用布条包裹背在身后；林雨嫣则披着黑色兜帽披风，幽冥瞳隐藏在阴影下。

就是这里。韩默低声说，天霜剑在鞘中微微震颤，剑柄上的纹路与远处城池轮廓微妙重合。

林雨嫣的幽冥瞳透过城墙，看到了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全城。那雾气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但在她眼中却如墨汁般显眼。

整座城都被魔气渗透了。她声音紧绷，比想象的更严重。

韩默点头，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血脉印记从今早起就持续发热，仿佛在警告前方危险。小心行事，先混进去看看情况。

二人随着入城的人流前进。城门守卫检查得很松懈，或者说...太松懈了。那些士兵机械地查看路引，眼神却空洞无物，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不对劲。林雨嫣传音道，手指悄悄掐住韩默衣袖，他们像被操控的傀儡。

韩默也注意到了。不仅是守卫，街边叫卖的小贩、匆匆走过的行人、甚至玩耍的孩童...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那种完全相同的笑容，仿佛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着。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讨价还价、聊天说笑、争吵打闹，表面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繁荣的城池。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们的眼神没有焦点，笑容不达眼底。

先找地方落脚。韩默领着林雨嫣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要街道。

巷子里，一个老婆婆正坐在门前缝补衣物。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那个标志性的诡异微笑：客人要住店吗？老身家里有空房。

林雨嫣的幽冥瞳微微收缩——老婆婆体内有一缕黑气缠绕在心口，像寄生虫般随着心跳起伏。

多谢婆婆，我们...

韩默话未说完，老婆婆突然凑近，皱纹密布的脸几乎贴到他面前：客人从哪里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刺耳，城主大人吩咐，要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林雨嫣一把拉开韩默：

二人迅速退到巷子深处。老婆婆没有追赶，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瘆人的笑容，目送他们离开。

她体内的魔气...林雨嫣呼吸急促，在向某个方向传递信息！

韩默立刻明白过来：赵冥知道我们来了。

不止。林雨嫣的幽冥瞳扫过四周墙壁，整座城都是他的耳目。看到那些纹路了吗？

韩默顺着她所指看去，这才注意到巷子的砖墙上刻着极细的纹路，几乎与砖缝融为一体。这些纹路组成一个庞大的网络，将整座城池连成一体。

**阵法...韩默想起玄天宗古籍中的记载，以生灵为节点，以血脉为引...这是上古禁术！

林雨嫣点头：每个居民都是一个阵眼，整座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坛。赵冥在准备某种仪式。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向城池中央——那里，隐约有一座高耸的建筑，应该是城主府。若有阵眼，必在那里。

小心避开人群。韩默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隐身符，这能暂时遮掩气息，但对赵冥可能效果有限。

贴上符箓，二人沿着屋顶潜行。从高处看，落日城的布局呈现出诡异的规律——主要街道组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而城主府正好位于中心。

越靠近中心，居民体内的魔气越浓。到距离城主府百丈处时，林雨嫣突然拉住韩默：等等！

她指向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蹲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年纪，与其他人不同——他没有那种诡异笑容，反而满脸恐惧地蜷缩着。

他没被控制？韩默惊讶道。

林雨嫣的幽冥瞳仔细打量男孩：不...他是盲人，眼睛里没有魔气通道。赵冥的阵法需要视觉连接！

正当二人犹豫是否上前时，男孩突然抬头，无神的双眼竟准确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有人...在那里吗？声音颤抖却清晰，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韩默胸口突然一热。血脉印记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与男孩之间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更不可思议的是，天霜剑也在鞘中震颤起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怎么回事？林雨嫣也感受到了异常，哥哥，你认识这孩子？

韩默摇头，却不由自主地向男孩走去。隐身符的效果还未消失，但男孩似乎能通过其他方式感知他们的存在。

我听见你们的脚步声了。男孩小声说，还有...一把剑在哭...

剑在哭？韩默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盲。男孩怯生生地回答，因为我看不见。妹妹被带走了，他们说要去她...他指向城主府，那里有可怕的东西...

林雨嫣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哥哥...血脉印记...这孩子的气息...

韩默也察觉到了。阿盲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波动，与他们的血脉印记同源！这绝非巧合。

阿盲，你父母呢？韩默柔声问。

死了。男孩平静得不像个孩子，城主说他们是不合格的容器...

林雨嫣眼中红光一闪：容器？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卫兵正挨家挨户搜查，领头的卫队长双眼全黑，与赵冥的右眼一模一样！

快走！韩默抱起阿盲，三人迅速躲进一间废弃的仓库。

透过缝隙，他们看到卫兵们粗暴地闯入民宅，将几个挣扎的居民拖出来。那些人似乎还保留着部分自我意识，哭喊着求救，但很快就被卫兵按住，往嘴里灌入某种黑色液体。

灌下液体后，居民们立刻安静下来，脸上浮现出那种标志性的诡异笑容。

他们在魔气...林雨嫣低声道，维持阵法运转。

阿盲在韩默怀中发抖：他们也会对妹妹这样做...求求你们...

韩默与林雨嫣交换了一个眼神。救这孩子是一回事，但贸然行动可能打草惊蛇。然而血脉印记的异常反应表明，阿盲绝非普通孩童。

先把他带到安全地方。韩默做出决定，然后我们夜探城主府。

...

夜幕降临，韩默将阿盲安顿在城外一处隐蔽山洞，设下防护阵法。男孩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你们会回来吗？

会的。韩默承诺道，取下腰间的玉佩塞到阿盲手中，拿着这个，它能保护你。

玉佩是韩天雄留下的遗物，刻有玄天宗防护符文。奇怪的是，阿盲一接触到玉佩，眼中竟闪过一丝银光，虽然转瞬即逝，却被林雨嫣的幽冥瞳捕捉到了。

哥哥，等等。她拉住韩默，幽冥瞳仔细审视阿盲，这孩子...不简单。

阿盲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他向林雨嫣，无神的眼睛倒映着幽冥瞳的红光：你的眼睛...和我梦里的一样...

什么梦？韩默警觉地问。

一个总做的梦。阿盲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个孩子，梦里有个黑色的大洞，很多怪物想爬出来。有两个人在洞口守着，一个拿剑，一个有红眼睛...

韩默和林雨嫣同时一震。这描述太像两界通道和他们了！

阿盲，你还梦到什么？林雨嫣蹲下身，轻声问道。

男孩歪着头，似乎在回忆：还梦见...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大人，他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变成了...钥匙...

话音刚落，阿盲突然痛苦地抱住头，一道银色符文从他额头浮现，又迅速隐去。男孩昏了过去，呼吸却平稳如常。

这是...韩默探了探阿盲的脉搏，某种封印？

林雨嫣面色凝重：不止。我怀疑阿盲是...某个大能的转世，或者分身。她看向城主府方向，而赵冥抓走他妹妹，可能就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解开这个封印。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韩默思索片刻，决定兵分两路：我去城主府探查，你留下保护阿盲。若有异常，通过血脉印记联系。

林雨嫣却摇头：不行。城主府阵法复杂，需要我的幽冥瞳。况且...她指了指昏迷的阿盲，他在这里很安全，我设下结界了。

最终，二人还是一同前往城主府。夜色掩护下，他们轻松避开巡逻的卫兵，来到府邸外围。

与城中其他地方不同，城主府周围没有一丝魔气外泄，反而干净得反常。林雨嫣的幽冥瞳看穿表象——整座府邸被一个巨大的反阵法笼罩，所有魔气都被完美收敛在内。

高明的手段。她评价道，外松内紧，专门针对我们这种探查。

韩默点头：有把握进去吗？

林雨嫣从怀中取出一根黑色羽毛——夜无月留下的保命符：母亲给的能暂时屏蔽一切探测，但只有十息时间。

十息，对修士而言足够做很多事。二人做好准备，林雨嫣催动隐羽，一团黑光包裹住他们，悄无声息地穿透结界。

府内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庭院中整齐排列着上百个孩童，全都双眼紧闭，面带微笑。他们头顶悬浮着一缕黑气，像提线木偶般被操控着做出各种动作。

而在正厅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他们站立——赵冥！他左手持破损的玄天鉴，右手按在一个小女孩头顶。女孩约五六岁年纪，与阿盲有七分相似，正痛苦地抽搐着。

快了...就快了...赵冥的声音带着冥夜特有的回声，最后一个纯净之眼...马上就能解开封印...

韩默握紧天霜剑，正要冲出，林雨嫣却一把拉住他：等等！看地上！

只见大厅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逆五芒星阵，每个角落都堆放着新鲜的心脏！而那些孩童站立的位置，恰好构成了阵法的节点。

他在用孩童的先天之气逆转阵法！林雨嫣传音道，若贸然打断，所有孩子都会瞬间被抽干生命！

韩默咬牙。强攻不行，智取又无策，怎么办？

就在这时，赵冥突然转头，纯黑的右眼直勾勾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守界人，我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