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北岸圣 第24章 圣祭

万壑荒原的深处，已非“恶劣”二字可以形容。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与铅灰交织，如同垂死的巨兽肺叶，沉重地压迫着大地。灵气稀薄到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混乱而暴戾的虚空能量，撕扯着闯入者的护体灵光，侵蚀着心神。地面上遍布着深不见底的裂缝，汩汩地冒出带着硫磺恶臭的黑烟，偶尔还能看到巨大的、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残破符文，半埋在焦黑的土壤中，昭示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大战。

韩默与林雨嫣将遁光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越是深入，空间越是脆弱，大规模的灵力波动极易引发不可测的空间风暴。

连续飞行了七日，除了几具年代更加久远、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巨大骸骨，以及一些被虚空能量扭曲成怪诞形态的结晶簇，他们并未再发现任何人迹，无论是猎荒者，还是那“圣教”的据点。

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然而，韩默眉心的剑印却愈发灼烫，甚至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那不是预警，更像是一种……共鸣？呼唤？

林雨嫣的神色也愈发凝重。她能感觉到，周围虚空中那股混乱能量的深处，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的魔气本源，如同蛛网般弥漫开来，源头似乎就在前方。

第八日正午，两人穿过一片由无数尖锐石柱构成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石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琉璃般破碎的大地出现在眼前。这里没有砂石，没有裂缝，只有无数大大小小、折射着昏沉天光的空间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悬浮、碰撞、缓缓移动着。一些碎片中，甚至还能看到定格了的、上古时代的战斗虚影，或是扭曲的、不属于此界的怪异景观。

空间的哀鸣在这里化为实质的音波，无声地冲击着神魂。

此地，便是万壑荒原的尽头，生命的禁区——归墟之眼。

而在那无数空间碎片环绕的中心，一片相对稳定的、约莫百丈方圆的黑色土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建筑！

那并非宫殿或庙宇，而是一座由无数惨白色骸骨垒砌而成的、高达数十丈的巨型祭坛！祭坛呈金字塔状，顶端平台之上，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如同活物心脏般的漆黑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细密眼睛，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邪恶魔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以那漆黑肉瘤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魔气波纹，正源源不断地扩散开来，渗透进周围那些破碎的空间碎片之中，似乎在……侵蚀、同化着这片本就脆弱的天地！

祭坛下方，黑压压地跪伏着近百名修士！

他们统一穿着绣有扭曲符文的黑色斗篷，气息大多在筑基期，其中有七八人，赫然散发着金丹期的灵压！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背对韩默二人，虽未显露修为，但那股如山如岳的沉重威势，远超其他金丹修士！

这些黑袍修士，正对着祭坛顶端的漆黑肉瘤，狂热地吟诵着某种晦涩拗口的咒文。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诡异的力量，注入那搏动的肉瘤之中，使得魔气波纹的扩散速度隐隐加快。

“圣祭……终于找到他们的老巢了。”林雨嫣的声音冰冷刺骨，看着那祭坛和漆黑肉瘤，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那东西……是‘虚空魔巢’的雏形！他们在试图打通一条稳定的、通往域外的通道！”

韩默握紧了手中的流光剑，剑身因感应到前方那滔天的魔气而发出兴奋与愤怒交织的颤鸣。他体内的剑魄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净化之意！

就在两人出现的瞬间——

祭坛下方，那为首的高大身影猛地转过身！

斗篷兜帽下，是一张布满诡异黑色纹路、双眼完全被漆黑占据的面孔！他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黑色闪电，瞬间锁定了几里之外的韩默与林雨嫣！

“亵渎圣域者，死！”

沙哑、非人的低吼如同惊雷，在破碎的空间中炸响！

根本无需命令，祭坛下那近百名黑袍修士中，立刻分出二十余人，如同鬼魅般腾空而起，组成一个诡异的战阵，裹挟着浓烈的魔气，朝着韩默二人扑杀而来！刀光、剑影、毒焰、鬼啸……各种阴邪法术瞬间将两人淹没！

“找死！”

林雨嫣眸中寒光一闪，首次主动迎前！她玉手轻抬，五指张开，对着那扑来的战阵虚空一按！

“嗡——！”

方圆百丈内的空间猛地一凝！仿佛瞬间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琥珀！

那二十余名黑袍修士，连同他们施展出的所有攻击，就那样被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半空之中！脸上还保持着冲锋的狰狞或施法的专注，眼神却已被无边的恐惧填满！

空间禁锢！

下一瞬，林雨嫣五指收拢。

“噗噗噗噗——！”

如同被无形巨力碾碎的虫豸，那二十余名筑基期的黑袍修士，连同他们的法器、攻击，瞬间爆成一团团浓郁的血雾和溃散的魔气，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

血腥味混合着魔气的腥臭，瞬间弥漫开来。

一击！仅仅一击！二十余名筑基修士，灰飞烟灭！

祭坛下，剩余的黑袍修士一片哗然，吟诵声戛然而止，脸上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那为首的高大魔修，漆黑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却是暴怒！

“元婴修士？！不对……你的力量……”他死死盯着林雨嫣，似乎察觉到了她力量的异常，“不管你是谁，胆敢破坏圣祭，唯有以你的血肉神魂，献祭圣巢！”

他猛地一挥手！

“结，万魔噬仙阵！”

祭坛下，所有黑袍修士齐声应和，迅速移动方位，道道魔气从他们体内涌出，彼此勾连，瞬间在空中凝聚成一张覆盖了小半个“归墟之眼”的庞大魔网！魔网之中，无数狰狞的魔影浮现，发出刺耳的尖啸，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与此同时，那高大魔修自身的气息也轰然爆发！漆黑如墨的魔焰冲天而起，在其身后凝聚成一尊三头六臂、手持各种魔器的巨大魔像法身！威压之强，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

“吼！”

魔像法身六臂齐挥，带着碾碎山河的恐怖威势，朝着林雨嫣当头砸下！而那遮天蔽日的万魔噬仙阵，也如同天罗地网般，向着两人笼罩而来！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饮恨的联手一击，林雨嫣神色不变，只是对韩默说了一句：

“那些杂鱼和阵法交给你，这个大家伙，我来。”

话音未落，她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虚空，再出现时，已在那巨大的魔像法身面前！素白的手掌轻飘飘地拍出，迎向那足以轰碎山峰的魔像巨臂！

而韩默，在她踏出的瞬间，也已化作一道撕裂魔气的青色惊鸿，悍然冲向了那张笼罩而下的万魔噬仙阵！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沸腾的战意，和剑魄传来的、渴望净化的嗡鸣！

归墟之眼，终极之战，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