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冠军杯赛马场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距离英国雅士谷仅剩一天。伦敦近郊的训练基地褪去了前几日的紧绷,晨雾裹挟着湿润的青草气息,温柔地笼罩着赛道。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草坪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阵阵鸟鸣,营造出一种难得的闲适氛围——对于顶尖赛马娘而言,赛前最后的调整,从来不是高强度的训练,而是心态的沉淀与身心的放松。
千里凌耀坐在赛道旁的长椅上,红白色的训练服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进行变速跑或冲刺练习,只是微微垂眸,指尖随意地划过身边的青草,感受着叶片的柔嫩与湿润。赤色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无风的湖面,脑海中没有刻意推演赛事策略,只是放空思绪,让身体与赛道的气息融为一体,感受着那份属于奔跑的本能。
莉莉安坐在她身侧,双腿并拢,双手撑在身后的草坪上,金发被晨露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学着千里凌耀的样子,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却发现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如同走马灯般盘旋,让她难以平静。这段时间的“内卷式”训练让她的体能与技术都有了质的飞跃,但爱尔兰冠军杯的第八名的成绩,依旧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既不甘又迷茫。
“凌耀小姐,”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打破了草坪的宁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您比赛前,也会这样彻底放松吗?我总觉得,哪怕多练一分钟,也能多一分把握。”
千里凌耀转头看向她,眼底掠过一丝柔和:“嗯。过度紧绷的神经会消耗心神,赛道上需要的是纯粹的专注,而非焦虑的堆砌。”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现在的技术已经足够应对比赛,缺的是一份从容的心态。”
莉莉安点点头,目光落在自己磨得发亮的跑鞋上。这双跑鞋陪伴她度过了无数个训练日,鞋面上的划痕与磨损,都是她努力的证明。她想起被教练否定时的委屈,想起第一次跟上凌耀小姐一半速度时的狂喜,想起冠军杯赛道上那种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无力感……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交织,一个从未认真深究过的问题,突然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凌耀小姐,”她轻声开口,碧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困惑,“您……为什么那么热爱奔跑呢?是为了拿下更多的冠军,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比所有对手都强?”
千里凌耀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她抬眸望向远方的赛道,晨雾渐渐散去,赛道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清晰。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意味:“一开始,确实是为了不输给鲁道夫——那个在日本与我齐名的对手。我渴望站上最高的领奖台,渴望让所有人都认可我的实力,渴望用冠军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后来呢?”莉莉安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向她靠近了一些。
“后来在无数次奔跑中,我渐渐发现,那些外在的目标只是支撑我跑下去的动力,而非热爱的本质。”千里凌耀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当风拂过耳尖,当马蹄踏在赛道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当身体突破极限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那种与赛道融为一体的自由,才是让我真正着迷的东西。”
“奔跑本身,就是答案。”
“奔跑本身就是答案?”莉莉安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愈发迷茫。她低头沉思,试图从自己的经历中找到共鸣,却发现脑海里一片混沌。
她一开始喜欢奔跑,是因为小时候在乡间的小路上奔跑时,能感受到无拘无束的快乐。可后来,这份快乐渐渐被现实磨灭——教练的否定让她陷入自我怀疑,不甘心被贴上“不是赛马料”的标签,让她把“证明自己”当成了奔跑的目标。遇到凌耀小姐后,这份目标又多了一层“追上偶像”的执念,她拼命训练,只是想离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更近一点,想成为能配得上与她并肩的人。
这些念头支撑着她熬过了最艰苦的训练,让她在爱尔兰冠军杯上实现了逆袭。可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些真的是她热爱奔跑的核心吗?
为了不甘心?为了崇拜?为了证明自己?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每次踏上赛道,当风掠过耳尖,当脚步与地面撞击出沉稳的节奏,当拼尽全力突破自我时,心中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可这种畅快,究竟是热爱本身带来的,还是达成目标后的附属品?如果有一天,她追上了凌耀小姐,证明了自己,那份对奔跑的渴望,还会像现在这样强烈吗?
这个问题像一团浓重的迷雾,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越想越困惑。她看着身边的千里凌耀,对方依旧平静地望着赛道,周身透着一种与赛道融为一体的和谐,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里。那种笃定与从容,是她此刻最羡慕,也最渴望拥有的东西。
“我好像……想不通。”莉莉安坦诚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与无助,“我一开始以为是不甘心被教练否定,后来是想追上您,想向所有人证明我可以。可现在静下心来,又觉得这些好像不够,总觉得心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我抓不住,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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