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含笑作揖,语气却带了几分戏谑:“不知嫂嫂叫若风过来,是有何事吩咐?”
谢若蘅抬眸看他一眼,眸光清清淡淡,像春水上浮着一层薄雾:“听说之前司空公子和百晓堂的姬堂主来给我看过病。”
萧若风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嫂嫂是想……”
“这个,算是我的一点谢礼吧。”她从袖中取出两个锦盒,轻轻推到他面前,“想请琅琊王帮忙转交,可以吗?”
萧若风忙道:“嫂嫂其实不必如此客气。”
谢若蘅垂眸,指尖在锦盒边缘轻轻摩挲,声音不高,却极笃定:“百晓堂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灵犀香珍贵,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这是应该的。至于司空公子……”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司空公子是江湖人,初来天启,想必有很多想要见识的,花钱的地方不会少。我不知道该送什么合适,想着真金白银最实在,也最有用。”
萧若风见她说得合情合理,也不再推辞,只得接过:“那若风就替他们二人谢过嫂嫂了。”
“我每日在王府里无聊,”谢若蘅话锋一转,像是随意提起,“能麻烦你给我送一些话本子吗?嫁人前我父亲很少允许我出门,嫁人后就更少出门了。”
她说得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那双清冷的眼尾,却悄悄泛起一丝极淡的落寞。
萧若风心中一软,有些同情,也有些愧疚——毕竟是因为他,谢若蘅才嫁给景玉王的。
“可以。”他几乎是立刻应下,“若风会找一些有趣的话本子给嫂嫂送过来。”
“那就多谢琅琊王了。”谢若蘅微微颔首,语气里多了一点真心的柔和,“还要多谢琅琊王告诉我那件事,如今也算重获新生了。”
是啊,重获新生。
大病一场,也算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遭。就好像受了伤,硬生生剜去腐肉,痛得几乎晕厥,可只有这样,伤口才能真正愈合。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推到他手边:“这是点茶,琅琊王可以试试。王爷说,这样喝比泡茶好喝。”
萧若风接过,笑意温润:“皇兄说好,那一定是不错的,若风一定不能错过。”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回甘。抬眼再看谢若蘅,她依旧清冷,却礼数周到,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处——或许,这就是世家千金该有的风范吧。
只是此刻,她眼底的郁色淡了许多,仿佛终于从那场大病和心事里,悄悄走出来了一些。
萧若风看着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不似从前那般忧郁了,心境开阔了许多,这也是为兄长高兴。
窗纱半卷,风从廊下吹进来,带着一点桂花的冷香。
午后的王府很安静,院子里只有几声偶尔的鸟啼。谢若蘅坐在窗边,面前摊着一本账本——不是王府的,而是从娘家带来的旧账,她随手翻着,像是在解闷。
萧若瑾处理完一拨折子,抬头时,就看见她这样安静地坐着。
她穿着一身素色襦裙,袖口绣着细巧的云纹,黑发只用一支木簪挽起,整个人干净得像一幅没什么颜色的画。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让人移不开眼。
“在看什么?”他随口问。
谢若蘅抬眸,淡淡一笑:“不过是些旧账。”
“账本?”萧若瑾来了点兴趣,放下手中的笔,“本王倒是想看看,户部尚书的女儿,是怎么看账的。”
谢若蘅合上册子,递过去:“只是些陪嫁铺子的出入账,算不得什么。”
萧若瑾随手翻了两页,眉头微微一挑——字迹清秀,条目清楚,连最细的一笔花销都记得明明白白。
“你这记性,倒是随了岳父。”他笑了笑,“户部那帮老吏,要是有你这一半细致,本王也能少生许多气。”
谢若蘅眼睫微垂:“不过是算账罢了,与朝堂无涉。”
萧若瑾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说到户部,本王倒有一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谢若蘅指尖一顿,没有立刻接话。
萧若瑾并不意外,只将折子推到一旁,语气闲散:“朝中近日在议,是否要增征商税。有人说国库空虚,非加税不可;有人说商贾已苦,再加税恐生民怨。你自幼在户部尚书府长大,见过的账本比本王见过的折子还多,怎么看?”
这不是寻常夫妻间的闲话,而是试探——温和,却锋利。
谢若蘅很清楚。
她抬眸,眸光清宁:“王爷,若蘅是妇人,不懂朝堂之事。”
萧若瑾看着她,笑意淡淡:“本王也没让你谈朝堂,只是问问你的看法。”
谢若蘅沉默片刻,才轻声道:“若一定要说,若蘅只能说——税,终究是从百姓身上出的。”
萧若瑾似笑非笑:“百姓自然是要出的,不然国用何来?”
“是。”谢若蘅点头,“但百姓出得起,和出得心甘情愿,是两回事。”
萧若瑾眼神微凝:“哦?”
“若蘅不懂什么重农抑商,也不懂什么富国之术。”她垂眸,声音平静,“只是小时候在尚书府,见过不少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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