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熏香袅袅,鎏金炭炉燃得正旺,却驱不散霍无忧眉宇间的几分局促。她敛衽屈膝,声音恭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臣霍无忧,拜见皇后娘娘。”
越皇后放下手中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这孩子眉眼像极了早逝的霍将军夫妇,自小在宫中和皇子们一同长大,稳重大气,不失分寸,本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她抬手道:“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霍无忧依言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早已猜到今日召她的缘由。
果然,越皇后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却也藏着朝堂大局的考量:“陛下近来总念着你和老三的事,你该知晓。”见霍无忧垂眸不语,她又继续道,“老三那孩子的心思,本宫清楚。他明知陛下有意赐婚,却总以事务繁忙推托太子妃选秀,无非是知道你不愿,怕委屈了你。”
霍无忧猛地抬头,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黯淡下去,轻声道:“越娘娘,臣女对三皇兄,从来只有兄妹之情,从未有过旁的心思。”
“兄妹之情?”越皇后轻叹一声,语气里添了几分沉重,“无忧,你该明白。越氏和宣氏各出了一位皇后,一位驸马,如今朝堂格局里,你们霍家手握兵权却无皇室姻亲维系,本就容易引人猜忌。你若能嫁入东宫,一来能稳固霍家地位,二来你和老三青梅竹马,他定会待你好,我和陛下也能安心——将来见了你爹娘,也有个交代。”
这番话句句在理,既关乎朝堂平衡,也藏着对霍无忧的真心关切。可霍无忧却猛地站起身,屈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固执:“越娘娘,子臻……子臻不想嫁人。”
越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了几分,却未动怒,只是缓缓道:“是不想嫁人,还是想嫁的人,不能嫁?”
“娘娘!”霍无忧浑身一僵,指尖泛白,语气里多了几分哀求——她没想到皇后竟看穿了她的心事。
越皇后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已然明了,语气又软了下来,伸手示意她起身:“罢了,本宫也不是要逼你。你且说,那个人是谁?只要是品行端正、家世清白之人,便是身份差些,我和陛下也愿为你周全,成全你的心意。”
霍无忧站起身,眼眶微红,却多了几分坚定:“臣女与他有过约定,三年后,他会回来找我。”
越皇后沉默片刻,望着她眼底从未有过的执拗,终究叹了口气——罢了,这孩子自小有主见,既已下定决心,强求不得。况且老三本就不愿逼她,自己又何必做恶人?她点头道:“想好了?不后悔?”
“臣想好了,绝不后悔。”霍无忧语气掷地有声。
“行了,本宫知道了。”越皇后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有了决断,“陛下那边,本宫会去说,你不必再躲着他了。”
霍无忧闻言,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深深屈膝行礼,声音里满是感激:“谢皇后娘娘成全!”
暮春的永宸王府庭院里,紫藤花垂落如瀑,空气中漫着清甜的茶香。霍无忧坐在石桌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见文子端与霍不疑并肩走来,她起身浅笑,语气比平日更柔和几分:“三皇兄,六哥。”
文子端率先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她略显圆润的脸颊上,打趣道:“这雨前龙井是新贡的吧?滋味醇厚。你特意把我们俩叫来,定是有事要说。”
霍不疑则直接得多,他放下茶盏,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短:“陛下近日总提赐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有六哥在,谁也逼不了你。”说罢,他刻意瞥了文子端一眼——毕竟这赐婚的对象是太子,妹妹不愿,他对这位“准妹夫”自然没好脸色。
霍无忧垂眸沉默片刻,再抬眼时,眼底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声音轻却清晰:“我怀孕了。”
“哐当”两声脆响同时响起——文子端手中的茶盏脱手,茶水泼湿了衣襟;霍不疑的杯子则直接砸在石桌上,青瓷碎片溅了一地。
霍不疑猛地站起身,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第一反应便是看向文子端,语气带着质问:“是你做的?!”
文子端脸色发白,慌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别看我,真不是我。”他看着霍无忧,眼底满是震惊与一丝难以言说的涩然——他竟从不知,她早已心有所属到这般地步。
“那混蛋是谁?!”霍不疑转向霍无忧,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却仍带着怒火,“子臻,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六哥,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文子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霍无忧眼底的柔光,艰难地开口:“这孩子……是他的?”
霍无忧轻轻点头,语气坚定:“是。”她抬眼看向霍不疑,放缓了语速,带着安抚:“六哥,没人欺负我,我喜欢他,这孩子,是我和他心甘情愿要的。”
“那他现在在哪?”霍不疑的怒火消了些,语气急切起来,“我去把他带回来,立刻和你成婚,霍家的女儿,不能受这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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