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安不知道自己父亲和萧若风谈了什么,等来的是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乾坤和而万物生,人伦正而邦国宁。皇子之中,第九子琅琊王萧若风,性资英毅,器宇宏深,夙承庭训,德业日新,有辅国安邦之器;崔氏乃名门望族,其嫡女崔时安,娴淑聪慧,秉性温良,娴于礼则,擅于女红,具贤德淑慎之姿。
今朕察二人才貌相得,德行相配,为成佳偶、固人伦、彰教化,特赐婚于琅琊王萧若风与崔氏嫡女崔时安。着钦天监择定吉期,备礼成婚。望萧若风婚后持正修身,善护佳偶,恪守藩王职责;崔时安嫁入王府后,敬顺尊长,和睦内外,尽显贤妃之德。
此乃朕之天恩,尔等当恭领遵行,勿负朕望。
钦此。
稷下学堂的庭廊下,晚风吹动挂着的竹帘,发出沙沙轻响。雷梦杀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扣,看着缓步走来的萧若风,笑着打趣:“老七,可以啊,向陛下求赐婚这事儿,速度够快的。”
柳月端着茶盏走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早上就听学堂的人议论,说是你亲自去了平清殿,陛下当场就应了?”
萧若风指尖捏着折扇,嘴角虽带着浅笑意,眉梢却拢着点愁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雷梦杀看出不对,收起玩笑的神色:“怎么了?这赐婚求下来是好事,看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昨天去见了崔公,他没反对这门亲事,我才去跟父皇求的圣旨。”萧若风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扇骨,“但我没见到时安,没跟她亲口说过这事。”
雷梦杀瞬间明白过来,挑眉道:“也就是说,你搞定了未来岳父,却没问过崔姑娘本人的意思?”
萧若风点头,眉宇间的忧虑更重了些:“我怕她会怪我先斩后奏,连问都没问她就定了婚事。”
柳月放下茶盏,轻声劝道:“老七,你多虑了。崔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你待她的心意,再说她是世家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重,更何况是皇家赐婚,她不会不接受的。”
“可我想让她是心甘情愿点头,不是因为圣旨、因为家世才应下。”萧若风叹了口气。
雷梦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恢复了几分玩笑语气:“嗨,这有什么难的?等你把人娶进门,好好跟她赔个不是,再多哄着点,诚心诚意的,她能怪你多久?”
说着还扬了扬下巴,“你要是不会哄,我教你啊!咱们师兄弟里,不就我一个成了婚?经验多着呢!”
这话逗得柳月低笑出声,萧若风却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晚霞,心里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跟崔时安解释这件事。雷梦杀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再打趣,只递了杯茶过去:“行了,别愁了,等过两天崔公那边松口,你亲自去崔府一趟,跟她好好说,比在这儿瞎琢磨强。”
崔风立在王府朱红门外,青衫下摆被晚风微微吹动,语气却分毫不让:“殿下,婚前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崔风说的规矩是崔家的规矩,皇室的规矩,新娘子大婚前就住进王府了,比如易文君早就已经住进景玉王府了。
萧若风上前半步,玄色王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急切:“我知道崔家的规矩,只是我想见一见时安,有些话要和她说。三兄,就通融通融。”
他话里带着恳求,目光落在紧闭的府门上,像是想透过门板看到里面的人。
崔风却没半分松动,抬手作揖,语气依旧坚定:“时安说了,大婚再见。殿下请回,莫要让她为难。”
萧若风的手攥了攥袖角,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她当真……连一面都不愿见?”
“时安守礼,亦重诺。”崔风抬眼看向他,“殿下若真为她着想,便再等等,待大婚之日,有的是时间说话。”
萧若风望着府门,良久,才缓缓点头:“好,我等。替我转告她,万事安心。”
崔风颔首:“殿下放心。”
暮色漫进崔府庭院,崔时安倚着雕花廊柱,指尖捻着片未落的银杏叶,望着院外方向,嘴角藏着抹促狭笑意。
崔风端着盏热茶走近,将茶盏递到她面前,目光带着几分了然:“看他在门外徘徊半刻,急得连步都没停,你就这么开心?”
崔时安接过茶盏,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轻哼一声:“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他萧若风做事这般霸道,婚事定了才来知会我一声,先斩后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应?”
她语气里带着点娇嗔的不满,眼底却没真的动气。崔风看着她这模样,眼底浮出丝浅淡的笑意,呷了口茶:“让他多着急些也好。他自幼在北离皇室长大,凡事多是顺意,这次受点挫,才能记着教训。”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沉,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也得让他清楚,咱们崔家的女儿,可不是他想娶就能娶,想如何便如何的。往后待你,须得多几分敬畏,多几分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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