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崩江湖乱，我有一剑安天下 第53章 身如棋盘在其中

绵绵细雨，顺着屋檐翘角飞流而下，连成了丝线。

风来亭中，老人和面目白皙到不成人色青年男子对立而坐，腾腾雾气将二人隔开，划分成两个世界。

霍伊为男子倒了一杯茶，语气平静道：“听阁下口音不是江州人士？”

男子毫不客气的接过茶盏，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英雄莫问出处，居士只管饮茶便是。”

霍伊眯起眼，再次为男子倒上茶，虚握着朝前方扔去，这一刻，他动用了些许力道。

哪知男子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二指，微微弯曲，不偏不倚的将茶盏正握在手中，一饮而尽：“居士年纪大了，莫要轻易动怒，否则上了肝火身体就不一定健康了。”

“说吧，你到底是谁。”

霍伊面色都沉上几分，方才他那手虽是试探，却也用了三分力道，面前这儒生却是坦然接下，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他更是感知不到男子身上的气机波动。

换而言之，儒生是靠身体硬接下的。

能徒手接住他茶杯的人，天底下可没有几个。

“居士既然潜心向禅，理应学会佛门真理，还请切莫着急，如今时候尚早，你我二人下几盘如何？”

儒生仍是不急不慢，取出腰间折扇对着面前轻点，一副混元金光棋落在了石桌上。

“居士意向如何？”

霍伊稳住心神，再次恢复到那副淡然模样，轻念了声“好”。

他看不透的儒生的根脚，却知儒生根本不是中州之人，能徒手接住他茶杯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定然是某位天门境强者。

虽不知儒生的用意，但既然未表现出恶意，陪他下上几盘就全当消遣了。

儒生执住白玉棋子，将旁边的墨玉黑子推向霍伊，伸手笑道：“居士乃儒门先贤，理应先行。”

“好，那么老夫便不客气了。”

霍伊没有推让，儒生既主动提起下棋，定然是有几分本事旁身的，谁先谁后对胜负的影响不大。

他提起黑子，没有思索定定的下在了边角。

儒生笑了笑，没有多言，提棋而入。

不论是霍伊还是儒生，都没有上来就厮杀，下棋之人各有棋风，他二人第一次对弈尚不熟悉，前几手都是中规中矩的路数，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阁下，如此下的话，可就没有意思了。”

五十二手之后，双方仍是不肯正面交锋，于是，霍伊一改之前保守棋风，往儒生白棋方向小立。

顷刻间，有三分之一的白棋无了气，被黑子吃掉。

走一步算三步，这便是霍伊的棋风，刚落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窥测到了后面几步动作，之前的试探只不过是表象，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将白棋吞掉。

此刻黑棋相连，犹如一把出鞘利剑，目标直指剩下的白棋。

“居士当真是老当益壮。”

儒生并不恼怒，只是摇头讪笑，而后提起白棋落在棋盘上，方才一面倒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白棋宛若灵活白龙，象步飞跃至黑剑对角空交叉点，完美的避开了剑芒，反将黑剑包围起来。

二人就此在棋盘上展开了一场惨烈厮杀，寸步不让。

直到一百五十六手后，霍伊苦心构建起来的黑剑轰然倒塌，只能投子认输。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不知身份的儒生，如此精湛的棋艺，即便是面对当初那位梁帝，也是毫不逊色。

霍伊望着儒生，脑海却在想这位究竟来自何方。

雪山的那群蛮子首先可以排除，有大自在天的萧衍亲自坐镇，那群蛮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破防线，更何况那群蛮子大字不识一个，更不用说君子八艺了。

西方那群长相特异的家伙倒是有可能，他们素来想偷师学艺，以此找到战胜大梁的办法。

而远在并州的那位节度使，不一定能挡得住眼前这位。

至于妖族，也有可能，合一境大妖便可化形，表面上看与人族无异，但身上始终带着一股妖气，可眼前的儒生身上分明没有。

“是老夫输了，说吧，你想做什么。”

霍伊也坦然，输了便是输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可说的。

眼前的男子显然是抱着某种目的而来，不过分的话，他或许可以答应。

“居士果然爽快，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儒生坐正身子，惨无人色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实不相瞒，我是想和居士做个交易。”

“交易？”霍伊蹙眉说道：“我可不认为你我二人有什么交易可谈。”

儒生大笑两声，自信道：“居士别急着拒绝，你退出朝堂实则是以退为进，替梁帝坐镇江州，以你霍家权势，只要不开口，那些世家大族如何敢动？在下要的不多，只求江州士族动起来！”

霍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良好的修养使得他并未动怒，只冷冷看着男子，“想的美！老夫虽然不知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但霍家在江州士族便动不起来！”

他并非大放厥词，而是以他的影响力，只要霍家不参与这场纷乱，那么江州节度使包括那些士族便无一人敢动。

霍伊不止是太傅，更是仗剑书盟的三大太上长老！

得罪了他顶多是仕途无望，可得罪了仗剑书盟，那么那个世家便要考虑能不能在儒林中待下去了。

儒生嘴角勾勒起莫名的笑意，摇了摇头：“看来，居士还是没有参悟梁帝的意思，孤如今所为，只不过是遂了他的愿。不破不立，不以天下为局，又怎能让那些不问世事的老家伙们以身入局呢？就像你我二人这盘棋一样。”

霍伊愁眉依旧未曾舒展，作为当朝太傅，他自然清楚梁帝的部分布局，引出那些老家伙就是其中一环，可问题是，他凭什么相信面前的儒生？

“这样吧居士，你若答应我霍家从此‘覆灭’，我便令那边关百万大军就此退去，如何？”

儒生站了起来，伸出左脚踩在石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墨庐居士，他相信，霍伊是个明白人，加上这一环本来就是梁帝的部署，会答应的。

过了许久，霍伊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儒生，““阁下可是那位妖族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