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崩江湖乱，我有一剑安天下 第40章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夜已深，站在城墙上往外望去，静悄悄的一片，连丝光亮都不见。

姜云升和温养浩刚上去，就遇到了巡检的小队。

领头的士兵正是下午碰到的老卒，见二人不睡觉反倒来此，他颇为惊奇，“你二人怎的到此？”

按照惯例，江湖人士只需参加每日的操练，不需要值守。

毕竟浪迹江湖的人士，实力多半要比他们这些士卒要高。

夜里值守会耗费很大的精神力气，实力高的人自然要安排在白天，好分担下压力。

见他如此问，温养浩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大哥，我和云升担心妖族会夜里来犯，故此来看看。”

反正百夫长已经去了主帅帐营，加上他相信卜天机说的话，并无忌讳。

“真的？你没骗我？”老卒明显不信，探出头往城下望了望，“可外面并无异象，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剩下士卒也紧跟着笑了，“就是，你二人不必忧心，有我们这群人看着呢，怕什么！”

“你们还是回去养好精力，等妖族大军压过来的时候，再想歇息可就难咯！”

他们只当是初来乍到的少年，心中忐忑的睡不着罢了，并未将其言放在心上。

在姜云升和温养浩这个年龄之时，他们第一次来到御妖城也是担忧的睡不着，生怕在睡梦中丢掉了小命。

可经历了数千场厮杀之后，他们便知道，养足精力在战场上活下去才是正事。

至于妖族何时进攻，便是斥候他们的事情了。

但温养浩知道自己所言非虚，却不知如何向这群老卒解释，只得故作腼腆的说道：“那个，大哥，我们也是刚来，对这里并不熟悉，不知你们可否带我们走走？”

“这倒没什么问题！”

这群汉子很是热情的笑了笑，他们想的很简单，也不知背后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

他们只知道，在这个危急时刻，能冒着生命危险而来的人就是英雄，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人族安危出力的。

何况，这些人日后迟早要熟悉城墙上的布防，如今只是早点接触，并无大碍。

“这样吧，我带你们走走，至于其他人，你们继续巡逻，一旦发现妖族的动静，立刻点燃烽火台。”

那名老卒仔细斟酌了一二，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是这支小队的队长，自然不能耽误了正事。

“队长，好事怎么都让你占去了！”其他士兵起哄道，却也无抱怨的想法，继续巡逻去了。

老卒拉着姜云升、温养浩来到城楼处，低声问道：“二位，你们是如何得知妖族今夜来犯的消息？”

二人相视一眼，颇为惊讶，他们并未对老卒说出妖族必然来犯之事，老卒却能判断出他们所说的话，倒让他们另眼相看。

“我在御妖城待了十五年了，时间挺久了”，老卒叹了口气，“以往似你们这般新来的，无论是激动还是害怕，都不会主动上来。”

“可你们不一样，你们说那番话时，即便隐藏的再好，也抵不住眼里的焦急。这只能说明你们得知了妖族的动向！”

“老大哥还真是......”姜云升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不解，“既然大哥知道，为什么又不告诉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你们如何得知妖族动向的，可未经上面证实，便算不得真实情报。谎报军情会在军中引起恐慌，我承担不起这个罪名，也不想让他们事先得知。”

老卒再次叹了口气，眼里闪烁迷离：“不知道，那些孩子心里就还有个回家的盼头，可一旦知道妖族大军攻过来了，要死很多人咯！”

“可当妖族大军来临时，不一样会死很多人么？”姜云升仍是不解，他不明白老卒这样做的意义。

“你小子”，老卒笑了，只是笑得那么苦涩，“我等自从参军便已经做好了战死的打算，可但凡是个人，哪还没有点幻想呢？”

“他们都在这御妖城待了这么久了，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吧！”

感受着老卒言语里的意味，姜云升和温养浩都沉默了。

在两族大战面前，无论是昔日富贵一时的商贾，还是权震一方的勋贵，都显得渺小无比。

正如姜云升，若不是那位镇抚使忽然找到自己，他又怎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见识到那些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大人物？

梁帝、天策公、又或者是郑五行、司空怀，哪个不是身居高位？

寻常人想见上其中一人都难，更不用说站到他们面前说上一二了。

姜云升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做了两年捉刀人，他心里清楚，这些位居显要的大人物对你好，是因为有利可图。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尚不清楚自己身上究竟有何利，值得这些大人物图谋的，能活着，便已经是万幸中的不幸了。

同样作为小人物，对老卒的话他是极为认同的，只得闭口不谈。

三人就这么倚墙而立，气氛逐渐诡静起来。

可这种局面没过多久，便被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打破：

“他娘的，斥候都没传来消息，你倒好，信了两个小屁孩的话，他们以为自己是天机阁的传人不成？”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刚睡醒的魁梧将军，背着两柄铜锤走来，时不时的伸手敲打传话的百夫长脑后。

“属下见过彭将军。”老卒立马上前单膝拜道。

“免礼。”彭诸掏了掏耳朵，目光看向老卒身后的二人。

都是生面孔，看样子，就是这二人说今夜妖族会大肆进攻的？

彭诸眼睛微眯，声色俱厉道：“你二人可知谎报军情，耽误了大军休整是何等罪名？”

时元帅伤势未好，他心里自是有些烦闷，又不好随意打骂士兵，如今这两个愣头青正好撞了上来，他要好好发泄一番。

“彭将军，我二人所言非虚。是真是假等上片刻自然知晓。”

温养浩上前说道，他并不清楚彭诸的身份，只是顺着老卒的称呼喊道。

“呵，今夜这么冷，你让本将军在这里等？若是白等了呢！”

彭诸轻笑一声，心里自是有些不屑。

连斥候都不曾知晓妖族今夜进攻的消息，眼前这两个连战场都未上过的毛头小子上哪里得知？

在他看来，不过是想方设法的引起他们的关注罢了。

毕竟那群江湖人士懒散惯了，如今有人管着他们，心中难免有几分不服。

“你这将军，浓眉大眼生的倒是挺好，言语怎与野马狂放脱缰而驰？”

姜云升可没温养浩那般好脾气，加上彭诸方才给他的印象不好，冷言讽刺。

“你小子说话我爱听，本将军就是如此狂放不羁！”彭诸未明白意思，还以为是在夸赞他，哈哈笑道：“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免了你们的罪过吗？”

眼见眼前之人不是个好交流的角色，温养浩和姜云升同时蹙眉，他们无法和这种没有脑子的人说清楚经过。

然而，就在彭诸叫嚣着要罚他们的时候，南边一处的垛口却忽然升起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