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崩江湖乱，我有一剑安天下 第5章 卧榻病帝威犹存

听到梁帝虚弱的声音，忠公公先是一愣，随后整个腰都佝偻了下去，对着房门又惊又喜道：“陛下您醒了？”

等了半天无人应答后，王忠维才反应过来，忙补充了句：“奴，遵命！”

此刻他的语气温和无比，似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主子，整个面目都变得和蔼起来，与刚才那个张扬跋扈，只会惊声尖叫的老太监判若两人。

他挥手呵退了存世不多的乌戟军，轻轻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对着身后冷哼一声，“算你命好，陛下碰巧醒了，卸下你的剑匣，随我进来吧。”

姜云升蹙着眉头，他实在不想见刘姓皇帝。

再说了，身后剑匣乃他之性命，怎可轻易交给他人？

“恕不能从命，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忠公公勃然大怒，若不是他心中还顾及重病垂危的梁帝，恐怕早已动手了，“圣上有命，你一介江湖捉刀人还敢不从？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兴是他拔高的声音又惊醒了梁帝，养心殿中再次传来了虚弱的声音：“无妨，且让他带着剑匣进来便是。”

忠公公愤怒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起来，转而到不可置信。

他侍奉梁帝多少年了，从昔日的秦王一直跟到现在。

可自从梁帝登基之后，他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敢持着兵械朝圣。

哪怕是梁帝最信任的心腹都没有这个待遇，眼前的少年究竟有何特殊才能，怎就入了陛下的圣眼？

他虽然满腹不解，但他的权势是梁帝给的，即便心里有诸般不愿，也只得遵从圣命，“陛下既然答应了，那么跟我进来。”

忠公公态度转变之快，让姜云升都来不及适应，只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当他醒悟过来时，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他知道，自己没了拒绝的余地，梁帝两次相邀，若是他再不进去，那便是不识抬举，忤逆圣命了。

他现在还不想死，因为他还有不能死的理由。

万般无奈之下，姜云升只得跟着忠公公走进了养心殿，右手却下意识的托住了身后的剑匣。

穿过案牍之后，两侧屏风垂下的赤红帘子遮住了姜云升的视线，只依稀能辨认出，在帘子后侧床上，有位男子安静的躺在上面。

待到忠公公轻轻拨开帘子，姜云升才看清了那位万人之上的天子真颜。

这位昔日虎视四方的帝王，此刻脸上早已惨无人色——

龙眉凤眼中尽显颓废，发裂的嘴唇和枯瘦的脸庞活像个叫花子，哪有半点帝王的威严？

可姜云升依旧不敢小觑他，印象里，面前的梁帝，一直是世间最强者之一。

哪怕现在的他快要死了，举手投足间也散发着威严霸气！

“你身上的气息，让朕感到有些熟悉。”

察觉到有人进来，床榻上的梁帝终是睁开了眼睛，疲倦的转过头来。

姜云升默不作声，面前之人是世上权势最盛，也是最尊贵之人，多说半句话都会被他查到纰漏。

论揣测人心，没人比得上精通帝王之术的梁帝，更是被妖皇誉为最有机会打破桎梏，飞升成仙的梁帝！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帝王生病了，病得如此突然，甚至都没来得及留下子嗣，以至于天下人心思乱。

“抬起头，看朕，你为何不语？”似是察觉到姜云升的小心谨慎，梁帝逼问道：“莫不成你真是什么贼人！”

冷冽的语气落入大殿中，像冬月飞雪，婉转而带着森寒。

姜云升心头一颤，他知晓梁帝对他动了杀机。

为了保住性命，姜云升不得不强装镇定，抬头与梁帝四目相对，“草民奉帝师之命，特来讨要报酬。”

“什么报酬？你接下任务的那刻起，便知道替朕办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若留在这，朕日后定当重用你。”

听到“帝师”后，梁帝的面色明显缓和多了，只是语气依旧严厉。

“陛下乃一国之君，镇远司又替陛下办事，想来陛下所说之话应是算数的。”姜云升俯首作揖，言辞不卑不亢。

梁帝一怔，而后和气的笑了，“忠维，你且先行退下！朕有话要问他！”

“陛下，这……”忠公公欲言又止，眼神一直瞄着作缉的姜云升。

哪怕他知道现在的梁帝，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仍担心有人会做些什么。

“退下吧。”梁帝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来，不容置疑的呵退忠公公。

待到忠公公退去后，大殿里只剩姜云升和梁帝二人，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二人身边，让姜云升觉得有些压抑。

“呵，朕真没想到，过了几个甲子，依旧有前朝余孽苟活在世，还胆大包天的进到朕的寝宫，真当朕不敢杀你？”

梁帝眼神冷漠，发出一阵讥笑。

姜云升快要藏在袖袍里的面色忽然大变，他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梁帝，却见梁帝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戏谑与暴戾。

“怎么，你敢说你不是姜齐之后？”梁帝冷笑着，“在朕面前，撒谎无用，还是如实说出你们这些前朝余孽又在搞什么动作吧！”

“陛下，齐朝早已覆灭，在下并无复国之心，还请明察。”

姜云升大口喘着粗气，梁帝的压迫在一瞬间爆发开来，他事先并无准备，难以抵抗。

对他而言，什么姜齐之后、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滔天权势，都不足挂齿。

齐朝早已覆灭三百年有余，即便他有心复国也无力回天。

“你是想让朕放下警惕，待朕死后再取而代之？”

梁帝忽然眯起了双眼，多年来上位者养出的气势，化作狂风暴雨朝着姜云升身上压去。

姜云升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后方倒退了两步，在梁帝的威压下，他便如随时会沉没在大海中的孤帆，漂浮不定。

“陛下，草民虽是齐朝之后，却无任何感情，绝无谋逆之心；更何况，草民不过区区三品武夫，如何谋反？

若是陛下有心想让草民死在这里，草民也无生还的可能，只是在下奉帝师之令进宫领赏，若是有个好歹，怕是陛下一辈子的贤名都要沾上污点！”

姜云升咬紧牙关，一边拼死抵抗着这股威压，一边解释。

“那又如何？你死在宫中无人会知晓今夜发生了何事，更何况你还是姜齐余孽，死不足惜！”

梁帝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势更甚，压的姜云升险些喘不开气。

见他真的动了杀心，姜云升赶紧闭嘴，只是眉宇间的神色愈发硬气。

他绝不可能向一个是非不分之人妥协！

然而，梁帝的威势只持续了几秒钟，在他即将被压趴的最后一刻，骤然消失。

姜云升全身骨头如同被挤压过，让他疼痛难耐。

不待他抽空歇息，梁帝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蓦然响起：“倒有几分骨气，只可惜被人废了修为，此生再无踏足‘玄境’的可能。”

姜云升脸上一痛，此事是他此生都难以释怀之事，也是他做捉刀人的原因。

两年前，他不仅被人废去了修为，还失去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此后，天机榜上少了位赫赫有名的天骄，而江湖中却多了个剑出无形的捉刀人——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