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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散场时，林薇薇和王鹏几乎是抢在第一批人流里匆匆离开的，像是要逃离什么让他们难堪的空气。陈凡和晓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牵着手走出影厅。
午后的阳光透过购物中心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有些晃眼。晓雪手腕上那串金属丝手链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她心情很好，时不时摸一下手链，嘴角带着笑。
“还想逛会儿吗？或者直接去吃饭？”陈凡问。
“都行。”晓雪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听你的。”
两人正商量着，就听见前方不远处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口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争吵声，其中那个男声有点耳熟。
“你他妈少跟老子来这套！看个电影都他妈能碰上晦气！”
是王鹏。
陈凡和晓雪对视一眼，放慢了脚步。他们并不想掺和，但去往一楼的扶梯正好要经过那个电梯口。
走近了些，看到林薇薇正拉着王鹏的胳膊，小声劝着什么，脸色不太好看。王鹏却一脸烦躁地甩开她的手，声音更大了：“拉什么拉！老子今天就不爽了！怎么，看见你那收破烂的前男友现在人模狗样的，还找了个土妞，心里不痛快了？后悔了？”
“你胡说什么！”林薇薇气得脸通红，又去拉他，“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走吧！”
“丢人？老子丢什么人？”王鹏显然在电影院里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全发泄出来，他猛地转身，正好看到走过来的陈凡和晓雪，火气更是蹭地往上冒，指着陈凡骂道，“看什么看？他妈的就是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一个收破烂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带着个村姑看个电影就以为上天了？”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几个路过的人都侧目看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晓雪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意识地攥紧了陈凡的手。陈凡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眼神平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王鹏，像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王鹏！你够了！”林薇薇也觉得难堪，尖声制止。
“够什么够！”王鹏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他觉得在电影院里被陈凡那种无视的态度，还有后来那个穷女人送“破烂”手链的场景落了面子，此刻又被林薇薇“维护”陈凡的态度刺激到，理智早就烧没了。他一把推开林薇薇，朝着陈凡逼近两步，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陈凡脸上，“小子，我告诉你，别他妈在老子面前装！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
他扬起拳头，作势要打。林薇薇惊呼一声。
周围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有人掏出手机。
陈凡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神冷了下来。他估算着距离和对方的速度，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能瞬间制服对方又不至于造成重伤的关节技，但他不想在公共场合，尤其是晓雪面前动手。
就在王鹏的拳头即将挥出，气氛剑拔弩张的瞬间——
“住手！我录下来了！”
一个清脆、响亮、带着急切和愤怒的女声猛地从旁边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王鹏。他挥拳的动作僵在半空，愕然扭头看去。
只见旁边一家奶茶店门口，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背着鼓鼓囊囊帆布包的短发女生，正高高举着一部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他们这边。女生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胸膛微微起伏。
正是林悦。
她举着手机，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了陈凡和王鹏之间，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势十足。她先看了一眼陈凡和晓雪，快速点了下头，然后转向一脸错愕的王鹏，声音清晰地说道：“你刚才的所有言行，包括辱骂、威胁，以及企图动手打人的全过程，我都用手机录下来了！我现在就报警，告你寻衅滋事和人身威胁！”
王鹏懵了，他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看起来像学生妹的。“你……你谁啊？少他妈多管闲事！把手机给我！”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抢林悦的手机。
林悦敏捷地往后一跳，躲开了他的手，同时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大声说：“你别过来！视频我已经同步云端了！你抢了手机也没用！”她顿了顿，看着王鹏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笑，语速飞快地继续道：
“还有，王鹏是吧？家住锦江苑7栋1802，你爸是鹏程建材的王大发？”
王鹏猛地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林悦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我还知道，你上周末晚上，开着你那辆改装过的宝马x5，去了城西工业园区，偷偷从‘永胜五金’的后门，运走了两编织袋大概是铜材的边角料，然后拉到城南一个私人小作坊卖了。我没说错吧？”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瞬间把王鹏炸得脸色煞白，刚才那股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恐和慌乱。他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林悦晃了晃手机，“我不光有刚才的视频，那天晚上你的车进出工业区，还有在小作坊门口卸货，我路过的时候也顺手拍了几张，虽然晚上有点模糊，但车牌和你的脸，还是能看清的。需要我现在就联系‘永胜五金’的老板，或者报警核查一下他们最近的物料损耗吗？私自盗卖工厂生产材料，金额达到一定数目，可就不是寻衅滋事这么简单了。”
王鹏彻底慌了神，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跟一些工厂有来往，他有时会仗着关系弄点“外快”，这事要是被他爸知道，或者闹到派出所，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他万万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事，居然会被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学生撞见并拍下来！
“你……你想怎么样？”王鹏的声音都软了，带着哀求。
“我想怎么样？”林悦看了一眼身后一直沉默但眼神冰冷的陈凡，又看了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林薇薇，最后目光回到王鹏身上，一字一句地说，“向陈凡学长和晓雪姐道歉！立刻，马上！然后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他们麻烦，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有，把你偷卖废料得来的脏钱，怎么处理我不管，但别让我再发现你有下一次！否则，这些证据会同时出现在你父亲、永胜五金老板和派出所的桌上！”
王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和林悦手机摄像头的注视下，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怂了。他转向陈凡和晓雪，低着头，声音含糊得像蚊子叫：“对……对不起……我错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林悦喝道。
“对不起！我错了！”王鹏猛地提高音量，脸涨成了猪肝色，“我保证再也不骚扰你们了！我……我这就走！”说完，他看都不敢再看林悦和陈凡一眼，也顾不上旁边已经傻掉的林薇薇，像只受惊的兔子，扭头就朝车库电梯跑去，差点撞到旁边的垃圾桶。
林薇薇呆立在原地，看着王鹏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看举着手机、一脸正气凛然的林悦，再看看始终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陈凡，以及陈凡身边那个手腕上戴着“破烂”手链、此刻却挺直了腰板的林晓雪……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脸上火辣辣的，比在电影院里难堪一万倍。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猛地一跺脚，也捂着脸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渐渐散去，但议论声却没停。
“活该！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
“那小姑娘真厉害，证据确凿！”
“那小伙子挺沉得住气啊……”
林悦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放下举得有点发酸的胳膊，关掉了手机录像。她转过身，看向陈凡，刚才那副犀利冷静的模样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有点腼腆、眼睛发亮的大学生。她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
“陈凡学长！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凡，又看看晓雪，补充道：“晓雪姐也没事吧？刚才吓到了吗？”
晓雪摇摇头，感激地看着林悦：“没事，谢谢你，林悦。你真勇敢。”
陈凡也对林悦点点头，语气温和：“谢谢。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看了一眼林悦的手机，“那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悦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今天来这边书店买专业书，刚买完出来就看到你们了，本来想打招呼，结果就看到那家伙挑衅……我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录下来了。”她顿了顿，解释道，“至于他偷废料的事……纯属巧合。上周五晚上，我们环保社去城西工业区做夜间噪音和光污染调研，正好看到他那辆改得花里胡哨的车鬼鬼祟祟地进去又出来，觉得可疑，就用带长焦镜头的相机拍了几张，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违规排放。后来我们顺藤摸瓜……呃，就是顺便了解了一下那边工厂的情况，才知道永胜五金最近确实丢过几批铜料。我也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他，还这么嚣张，刚才灵机一动就想起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陈凡能想象到，一个大学生调研小组，为了课题深夜跑到工业区，还细心到注意到这种细节并记录下来，需要多大的热情和责任感。
“你很细心，也很有正义感。”陈凡由衷地赞道，“今天多亏了你。”
林悦被夸得有点脸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学长你才厉害呢！面对那种人一点都不慌，肯定是心里有底，知道这种人外强中干！”她看着陈凡，眼神里的崇拜更浓了，“学长，我感觉跟着你，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不光是技术上的，还有……嗯，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陈凡笑了笑：“别这么说。今天的事，再次谢谢你。书买好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林悦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陈凡和晓雪紧握的手，很识趣地摇摇头：“不用啦学长，我买好书了，还得回学校整理资料。你们快去吃饭吧，好好约会！”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学长，下周的经验分享会，我会去给你加油的！还有我们的课题，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请教！”
说完，她背好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朝陈凡和晓雪挥挥手，身影轻快地融入了商场的人流中。
晓雪看着林悦离开的方向，感慨道：“林悦这姑娘，真不简单。”
“嗯，有热情，有正义感，也有能力。”陈凡点头，牵着晓雪的手往餐厅区走去，“是个好苗子。”
一场风波，因为一个意外出现的大学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迅速平息。王鹏的丑行被当众揭穿，狼狈逃窜。林薇薇的脸面彻底扫地。
而陈凡，自始至终，未曾出手，却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林悦最后那句“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亮光，仿佛预示着，这个偶然闯入他视野的学妹，未来或许会成为他“轮回”路上，一个意想不到的助力。
只是此刻，陈凡更想做的，是好好陪晓雪吃一顿安稳的饭。他握紧了晓雪的手，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一片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