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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伟的话，无懈可击。
它构建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英雄为缉毒牺牲，英雄的妻子为保护英雄而身受重伤，又为了不拖累英雄而选择独自承受痛苦，甚至可能失足，最终在英雄牺牲后殉情。
而他祁同伟，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领导和战友，在察觉到蛛丝马迹后，第一时间查明真相，既维护了英雄的声誉，又将**的赃款上交，还了所有人一个清白。
这是一个充满了悲剧色彩，却又无比光辉，足以载入史册，用来教育所有干警的完美故事。
相比之下，侯亮平手里那份死刑犯的口供，那单薄的银行流水，显得多么的苍白、恶毒、可笑。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沙瑞金的面色，已经不是难看，而是一种死灰。
高育良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看着祁同伟，眼神里满是欣赏。这才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一个懂得在规则的废墟上，重建对自己最有利的秩序的真正玩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会议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是沙瑞金的秘书小白。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沙……沙书记……”
“京……京城……京城来的电话！”
一句话，让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瞬间被击碎。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祁同伟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侯亮平那死灰色的脸上，却骤然爆起一团诡异的光！
沙瑞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调说：“我去接。”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出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门，再次被推开。
沙瑞金走了进来。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侯亮平的脸上。
“刚刚接到京城那边的指示。”
“查！”
一个字，让侯亮平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
“不管涉及到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事，一查到底！”
他赢了！他赌对了！京城的领导，终究是正义的！
他们没有被蒙蔽，没有被官官相护的潜规则束缚！他们选择支持自己这个敢于揭开盖子的人！
“另外，”沙瑞金的声音还在继续，“最高检、中纪委和公安部督查部门，已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现在，已经出发了。”
沙瑞金的目光，从激动到浑身发抖的侯亮平脸上移开，转向了祁同伟。
“要求我们汉东省委，全力配合他们，把十二年前的这桩旧案，查个水落石出。”
配合！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刘省长和高育良的心里。
这意味着，汉东省委在这件事上，已经彻底失去了主导权。
沙瑞金，这个空降的省委书记，在这第一场真正的较量中，被京城直接收回了权限。
这已经不是敲打，这是**裸的不信任！
侯亮平却完全没有听出这其中的深意。
他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扭曲的亢奋。
最高检！那是他的主场！
联合调查组下来，祁同伟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瞬间就会被专业的预审专家撕得粉碎！
什么英雄！什么挡子弹！一切都只是祁同伟在胡说八道。
他，侯亮平，才是那个不畏强权，撼动了整个汉东官场的孤胆英雄！
他抬起头，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看向祁同伟。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张平静到可怕的脸。
祁同伟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沙瑞金宣布的，是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的眼神深邃，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嘲讽的笑意。
他为什么不害怕？
他怎么敢不害怕？
他这是在强装镇定。
沙瑞金再次开口，“祁同伟同志，侯亮平同志，你们都先回去吧。”
“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祁同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警服，向在座的各位领导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祁同伟走出会议室。
侯亮平也快步跟了出来。
祁同伟的步伐不疾不徐，背影笔挺，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掀翻汉东官场的风暴，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汇报。
这份镇定，刺痛了侯亮平的眼睛。
这是一种羞辱。
是对他侯亮平，对他刚刚取得的“胜利”的无声蔑视！
他几步追了上去，与祁同伟并肩而行，声音里压抑不住那股胜利者的亢奋与施舍。
“老学长，别装了。”
“你的故事编得很好，声情并茂，差一点，连我都信了。”侯亮平的嘴角挂着冷笑，他享受这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英雄的悲情故事，掩盖不了**的恶臭。”
他侧过头，审视着祁同伟那张毫无波澜的侧脸。
“联合调查组马上就到，都是最高检的专家，你那套漏洞百出的鬼话，你觉得能骗得了谁？”
“现在去自首，坦白从宽，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仿佛是在指点一个迷途的罪人。
祁同伟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看侯亮平，而是转向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目光投向远方。
那姿态，仿佛侯亮平只是空气。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侯亮平心头的火焰“腾”地一下烧得更旺。
“祁同伟！你听见没有！我……”
“侯亮平。”
祁同伟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侯亮平所有的叫嚣。
他转过身，直视着侯亮平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一丝一毫侯亮平想要看到的情绪。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想拉我下马，想踩着我往上爬，想证明你比我强。”
“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官场嘛，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你想查我，用什么手段，光明正大的，阴险毒辣的，我祁同伟都接着。”
“但是，你不该拿马云波来说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