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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梁晓晓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那张引以为傲的，天衣无缝的财务报表，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过去那个知情不报、被母亲胁迫的孝女形象，瞬间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了拿到贷款，不惜用赃款去行贿的，野心勃勃的投机者。
但她还没有输。
她知道，行贿银行高管，和敲诈勒索周富仁，是两个案子。
只要咬死主谋是她母亲，代价，依然在可控范围之内。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这都是我妈……都是我妈李梅去操作的，我根本不知情！她只是让我去银行签了几个字……”
她又一次，把所有罪责，推到了那个远在澳洲的母亲身上。
这是她最后的防火墙。
“还是你妈李梅？”祁同伟笑了。
那笑声，让梁晓晓遍体生寒。
“梁晓晓，你觉得，区区一个副行长，就敢冒着坐牢的风险，为你开这么大的绿灯吗？”
“一个四十万的红包，就想撬动两百万的违规贷款？你未免也太小看银行的风控体系，太小看我们这些办案人员的智商了。”
祁同伟又从那沓文件中，抽出了第二份。
“这两百万的贷款，当然不是白给的。”
“其中，有四十万，根本没有进你的公司账户。”
“它在银行内部，又转了一道手。”
“进了一个人的口袋。”
“这个人，才是帮你搭桥牵线，让那名副行长心甘情愿为你办事，并摆平了一切后续麻烦的关键人物。”
梁晓晓的心脏，躁动起来。
她有一种预感。
祁同伟接下来说出的，将会是她整个商业帝国大厦之下，那根最见不得光的基石。
“这个人，就是当时的京州城市银行的行长助理。”
“她的名字……”
祁同伟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叫，欧，阳，箐。”
这个名字，说出来时，梁晓晓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张惨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证据，只是撕开了她的伪装。
那么欧阳箐这个名字，就是直接掐住了她的命门！
“怎么？”祁同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猜，李达康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地为你站台，恐怕，他那位夫人，没少吹枕边风吧？”
致命一击！
这一句话，将梁晓晓所有的罪行，与京州市的一把手，李达康，用一根看不见的黑线，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梁晓晓是个大心脏选手，对于祁同伟说辞，她只是一笑，“祁厅长，李达康是什么样的人，全汉东省谁不知道！他刚正不阿，六亲不认！别说是他老婆，就算是他亲爹在他耳边吹风，都不可能有用！”
祁同伟看着她表演，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枕边风，当然要看怎么吹。”
“如果只是家长里短，吃穿用度，李达康当然不会听。”
“可如果，这个风，能帮他吹出一个前途似锦的政绩工程呢？”
“如果，这个风，能让他分管的Gdp数字，一飞冲天呢？”
祁同伟笑了。
“梁晓晓，你还是不懂政治，更不懂李达康这种人。”
“对他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是他通往权力更高处的一块垫脚石。”
“你的未来科技城是，你本人是，他老婆欧阳箐，同样也是。”
祁同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梁晓晓，你的钱，没有一分是干净的。”
“你的第一桶金，来自敲诈勒索和行贿。”
“现在，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行贿罪。”
“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祁同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富仁一案，从头到尾，真正的主使，到底是不是你？”
话落，梁晓晓死死地盯着祁同伟，那张曾经精致完美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微微扭曲。
然后，她笑了。
笑声先是低沉，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省长，你真是好手段。”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不就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扳倒李达康书记的筹码吗？”
恼羞成怒。
最后的体面被撕碎后，她索性将一切都摊开在了桌面上。
“我承认我犯了包庇罪，但是你现在又扯上银行，又扯上李达康老婆，祁省长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梁晓晓站起身，双手撑着冰冷的审讯桌，身体前倾，死死地与祁同伟对视，双眼布满了血丝。
“你们这些当官的，不就是想搞政治斗争吗？行！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我认栽！”
“你硬要把我卷进你和李达康的斗争里，我斗不过你们！我认了！”
“要枪毙，还是要没收我的产业，随便你们！反正，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政治倾轧下的无辜牺牲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姿态，做着最后的挣扎。
祁同伟看着她近乎癫狂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梁晓晓，你想多了。”
“这不是政治斗争。”
“这是，法律。”
“当初你种下的因，今天就必须由你来还这个果。”
“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母亲，李梅。她现在正在办理引渡回国的相关手续。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到汉东，和你母女团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