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她叫“麻雀”,是“织命阁”的外围预备役,编号丁739。
她的任务,是成为“磐石基筑”老板墨宏达的妻子,利用他渴望家庭温暖的软肋,逐渐渗透他的商业帝国,最终将其纳入“织命阁”的凡俗产业版图。
而她的考核官,代号“杜鹃”,是“织命阁”最年轻、最有天赋的“红尘行者”之一。杜鹃负责教导她们这些菜鸟,如何用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去操纵一个男人的心。
柳依依记得,自己当时是那一批学员里最笨的一个。
她学不会如何精准控制情绪。导师要求她们的爱意,要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多一分则滥情,少一分则疏离。可她总是用力过猛。她太渴望得到墨宏达的认可,太享受那种被一个成功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的虚荣。她爱上了那种被珠光宝气包裹的感觉,爱上了在其他女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挽着墨宏达手臂的快感。
这种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在“织命阁”看来,是致命的缺陷。
一个优秀的“红尘行者”,心中绝不能有爱,只能有KpI。
考核的最后一关,是墨宏达公司遭遇危机,面临破产。按照剧本,柳依依应该冷静地引导墨宏达断臂求生,保全核心资产,同时收集对手的黑料,为“织命阁”后续的“兼并”铺路。
可她当时是怎么做的?
她崩溃了。她比墨宏达本人还要歇斯底里。她无法接受自己即将从阔太太变回穷光蛋的现实。她没有安抚,没有布局,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指责。她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墨宏达的“无能”,将自己从一个“操盘手”活生生演成了一个怨妇。
任务,彻底失败。
“麻雀,你不合格。”
柳依依想起了那个冰冷的夜晚,代号“杜鹃”的考核官出现在她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无法成为一件合格的‘工具’。”杜鹃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太容易被**本身所俘虏,而不是将**作为武器去俘虏别人。你不适合这条路。”
“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做好!”柳依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织命阁不需要眼泪,只看结果。”杜鹃摇了摇头,手中出现了一枚散发着幽光的银针,“念在你修行不易,组织决定给你一个‘仁慈’的结局。忘掉这里的一切,去做个普通人吧。你的记忆会被重塑,你会认为自己是‘霓裳阁’的艺伎,与墨宏达相爱,然后因为他破产而心生怨恨。你会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虽然充满了抱怨和痛苦,但至少……是真实的。”
“不——!”
伴随着尖锐的刺痛,她的所有挣扎都归于虚无。
“喂!老女人!发什么呆呢!挡着路了!”一个粗鲁的声音将柳依依从记忆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贫民窟的广场上,周围的苦工们正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公共光幕上的新闻已经切换到了下一条,但墨宏达和他身后那个女人的身影,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她的大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那根本不是什么“高调复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夺舍”!
那个女人,那个倒酒姿势和自己师出同门的女人,毫无疑问是“织命阁”的“红尘行者”!而且段位比当年的“杜鹃”还要高!
她正在用最顶级的“控心术”,一步步吞噬掉墨宏达的一切!他的公司,他的意志,他的未来!而墨宏达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找到了事业第二春!
柳依依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夹杂着嫉妒、不甘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在她胸中熊熊燃烧。
凭什么?
凭什么我因为“不专业”就被一脚踢开,像垃圾一样被丢到这个世界最肮脏的角落里,每天与馊水废液为伴?
而那个女人,就可以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荣光,操控着我的前夫,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不甘心!
她当年没完成的KpI,不能让别人给完成了!
墨宏达那个蠢货,要被骗,也只能被我骗!要被操控,也只能被我操控!
他是我丢掉的垃圾,就算我不想要了,别人也休想捡走!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柳依依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她要回去!
她要回到凌烟城!
她要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她要让墨宏达看清楚,谁才是那个真正“为他好”的女人!
不,光是揭穿还不够。
她要取而代之!
她要用“织命阁”教给她的那些,虽然学得半吊子但还没忘光的手段,把墨宏达从那个女人的手里抢回来!
就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次品,但对付墨宏达那个草包,也应该够用了吧?
柳依依挺直了腰杆,眼神中的浑浊与麻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毒的锋利。她环顾四周,看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贫民窟,脸上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
她一步步走到回收站的管理处,敲了敲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个满身油污的狗头人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我辞职。”柳依依冷冷地说道。
“辞职?你下个月的房租不要了?”狗头人管理员嗤笑一声。
“结算我这个月的工钱。”柳依依从怀里掏出那枚已经磨损得看不清花纹的储物戒指,“另外,把这个戒指当了,换一张去凌烟城的星际巨鲲票,最快的那种。”
狗头人接过戒指,用神识扫了一下,撇了撇嘴:“破烂玩意儿,只够买一张站票。”
“够了。”
柳依依接过信用点和车票,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她要去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一场前妻与“小三”的战争,即将打响。
虽然,她们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