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不诡事 第229章 石眼窥魂

阿富汗，兴都库什山脉的褶皱深处，狂风卷起的沙尘拍打着千年岩壁。林夕，一名因在一次中东考古项目中私自倒卖文物而被通缉、不得不隐姓埋名的华裔文物贩子，跟随一伙凶悍的当地武装盗墓贼，寻找一座传说中属于某个古代游牧酋长的隐秘陵墓。首领是独眼龙阿卜杜勒，手下尽是些亡命之徒。

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他们炸开了一个伪装巧妙的洞口。墓穴不大，陪葬品早已被历代的盗墓者洗劫一空，只剩下一具散落的石棺。然而，在棺椁内侧的阴影里，林夕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枚鸡蛋大小、材质似玉非玉、通体漆黑、却雕刻着一只极其逼真、瞳孔处仿佛有暗红色血丝的人类眼球的石珠。触手冰凉，那石眼似乎正死死地盯着他。

队伍里的老向导，鼻梁上有道狰狞刀疤的哈桑，看到石眼后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用普什图语急促地低语：「‘Cheshm-e-Shoor’（恶眼）！是诅咒之眼！快放回去！它会带来血光和疯狂！」但阿卜杜勒认为这可能是某种值钱的宝石，一把夺过石眼，揣进怀里。当夜，阿卜杜勒在守夜时，如同中邪般，用匕首挖出了自己仅存的那只眼睛，尸体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队伍陷入恐慌。混乱中，林夕鬼使神差地从阿卜杜勒的尸体上摸走了那枚石眼。石眼入手沉重，那股被凝视的感觉愈发强烈。夜晚，睡在冰冷的睡袋里，他开始被幻听困扰——不是风声，而是细微的、如同利刃刮擦骨头的声音和濒死的喘息。他的梦境血腥而清晰，梦见自己化身古代的刽子手，用各种残酷的刑罚折磨他人，体验着掌控生命的病态快感。醒来时，他手指甲缝里竟塞满了干涸的、类似血痂的黑色污垢。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当他凝视某个队友时，有时会突然看到那人身上浮现出模糊的、血淋淋的伤口，或是其背后显现出扭曲的、充满恶意的黑影。起初以为是幻觉，但很快，那些被他“看见”异状的人，总会在一两天内以极其巧合的意外方式受伤或死亡——被落石砸中、失足坠崖、甚至因琐事内讧互殴致死。每一次死亡，都与他脑海中预见的血腥画面吻合。石眼仿佛能窥见并引发现实中的死亡。

林夕试图丢弃石眼，但它总会莫名其妙地回到他的行囊。恐惧逐渐被一种扭曲的掌控欲取代。他发现自己可以通过集中意念，轻微地影响石眼“预见”的死亡方式，甚至将厄运导向特定目标。一名曾试图抢夺他物资的壮汉，在林夕的恶意引导下，在第二天被受惊的骡子踢碎胸骨而死。林夕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冰冷的快意，仿佛自己成了命运的主宰。

代价随之而来。他的左眼开始剧痛，视力模糊，眼白布满血丝，瞳孔的颜色似乎也变得更深了。他开始畏惧强光，喜欢待在阴影里。对食物的兴趣减弱，却对生肉，尤其是带血的肝脏，产生难以抑制的渴望。那枚石眼仿佛在吸收他的生命力和理智，作为交换死亡预知的代价。他感到自己正慢慢变得冷酷、非人。

队伍伤亡过半，幸存者将林夕视为带来诅咒的灾星，却又不敢轻易动他。一次，他们在峡谷中被敌对武装包围。绝境中，林夕握着石眼，集中所有意志，疯狂地“预见”着敌人的死亡。他“看到”对方首领脑袋开花，看到他们互相残杀。奇迹般地，包围圈真的出现了混乱，敌人内部莫名火并，他们侥幸逃脱。

这次之后，林夕与石眼的联系达到了新的深度。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预见，开始主动“献祭”。他偷偷割破手腕，让鲜血滴在石眼上。血液被瞬间吸收，石眼的瞳孔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丝红光。作为回报，他获得了更清晰、更遥远的死亡预知，甚至能短暂地“共享”将死之人的恐惧和痛苦，这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兴奋感。

但他失控了。一次与当地村民的冲突中，他因对方无意的碰撞而暴怒，握着石眼，疯狂地“预见”整个村庄被屠戮的景象。当晚，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袭击了那个村庄，制造了惨案，景象与他“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林夕在营地远远望见冲天的火光，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近乎神只般的、操纵生死的冰冷快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的空虚和左眼撕裂般的剧痛。

唯一的幸存者老哈桑，目睹了一切，明白诅咒已经深入林夕的骨髓。他告诉林夕，唯一的生机，是趁月圆之夜阴气最盛、诅咒之力与宿主连接最紧密时，用受过祝福的银刀，亲手剜出自己被污染的左眼，与石眼一同埋入盐坑，再以烈火焚烧。这是九死一生的赌博，旨在欺骗诅咒，让它以为宿主已死。

月圆之夜，寒风呼啸。哈桑用银刀和盐布做好准备。林夕在极度的痛苦和残存理智的驱使下，亲手执行。过程血腥无比，剧痛几乎让他昏厥。当他血淋淋的眼球被挖出，与石眼并置时，两枚眼球竟同时渗出血泪。埋入盐坑后，哈桑点燃了火焰。火焰中传出凄厉的尖啸，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

林夕被哈桑救下，侥幸活命，但失去了左眼。他戴着黑色的眼罩，如同一个破碎的幽灵，辗转回到了边境城镇。他以为诅咒已随那只眼睛离去。他试图混入人群，重新开始。

但每当月圆之夜，他右眼的视野边缘，总会闪过一些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恐怖画面——一个陌生人在车祸中扭曲的脸，远处楼房里一场正在发生的谋杀……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却真实得可怕。

更让他恐惧的是，有时在深夜的镜子里，他会瞥见自己空荡荡的左眼窝深处，似乎并非空洞的黑暗，而是一点极其微小的、冰冷的、如同石头般的反光，正静静地，窥视着镜外的世界。

他无法确定，那被剜去的，究竟是他的眼睛，还是那枚石眼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留下的一个永久印记？诅咒真的被破除了，还是说，它以一种更隐秘、更彻底的方式，与他融为了一体？每当右眼瞥见死亡的预兆时，那空荡的左眼窝深处，便会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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