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这辈子都忘不了奶奶咽气前那个眼神。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枯柴般的手攥得她腕子生疼,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去。祠堂里昏暗,只有一盏油灯豆大的光晕摇曳,把奶奶皱纹深刻的脸照得半明半暗,像庙里剥落的鬼神泥塑。浓重的草药味和衰老躯体散发的腐朽气息混杂在一起,闷得人喘不过气。
“夕丫头……”奶奶的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劲,“这个……收好……”
她另一只手颤抖着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硬塞进林夕手里。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韧性。林夕低头一看,头皮瞬间炸开——那竟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苍白中透着淡淡肉色的人皮!薄如蝉翼,却能清晰地摸到五官的轮廓,甚至还有细微的汗毛。
“林家……林家女人的命……”奶奶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某种诡异的虔诚,“穿上……每晚睡觉前……必须穿上!贴肉穿!一刻……一刻也不能离身!能辟邪……保你平安……记住!尤其是……成了亲以后……在男人面前……绝对不能……不能露出……”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奶奶的手猛地一紧,随即无力地松开了。眼睛却还圆瞪着,望着祠堂黑黢黢的房梁,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她极度畏惧的东西。林夕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甩掉手里那瘆人的东西,可奶奶临终的嘱托像一道枷锁,把她钉在了原地。
奶奶下葬后,林夕对着那张人皮犯了难。它被放在一个老旧的檀木匣子里,即使合上盖子,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淡淡血腥和檀香的诡异气味也始终萦绕在鼻尖。她试过把它藏起来,甚至想过偷偷烧掉。可每次一产生这个念头,奶奶死时的眼神就会浮现眼前,让她不寒而栗。她从小父母早亡,是奶奶一手带大,虽然奶奶性子孤拐,行事神秘,但终究是她唯一的亲人。
最终,恐惧战胜了厌恶。第一个夜晚,林夕战战兢兢地展开了那张人皮。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人皮的细节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它似乎属于一个年轻女子,肌肤纹理细腻,甚至连指甲的弧度都清晰可见。穿上的过程更像是一场酷刑。人皮触体冰凉,仿佛有生命般自动贴合她的肌肤,严丝合缝。当最后一点褶皱在脸颊处抚平时,林夕感到一种奇怪的窒息感,仿佛有层无形的膜覆盖了口鼻。她看向模糊的铜镜,镜中的自己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眼神也呆滞了几分。
久而久之,林夕习惯了每晚穿上“人皮衣裳”入睡。说来也怪,自从穿上它,她确实不再做噩梦,身体也似乎健旺了些。只是白天脱下它时,偶尔会感到一阵虚脱,并且对生肉的气味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路过村里的肉铺,看着挂钩上血淋淋的猪肉,她竟然会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这让她感到羞耻和恐惧,只能归咎于自己的心理作用。
林夕的婚事定在秋天。丈夫周准是邻村的木匠,为人老实憨厚,对林夕很好。林夕喜欢他温暖宽厚的手掌和身上淡淡的木头香味,这让她感觉踏实。婚礼前夜,她抚摸着那张冰凉的人皮,内心充满了挣扎。奶奶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成了亲以后……在男人面前……绝对不能……不能露出……” 难道要穿着这个和丈夫同床共枕一辈子吗?新婚之夜,难道也要顶着这层诡异的假皮?
一种强烈的叛逆和羞耻感涌上心头。周准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亲密的人,她不想带着如此可怕的秘密与他相处。或许,奶奶只是老糊涂了,这只是一张处理过的某种兽皮,带着些愚昧的迷信色彩。她决定赌一把。
新婚之夜,喧嚣散去。简陋的新房里,红烛高烧。周准带着微醺的酒意,温柔地拥着林夕。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吹散了林夕最后的犹豫。
“相公……等我一下。”林夕红着脸,吹熄了蜡烛,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弱月光,躲到屏风后。她咬着牙,手指颤抖地找到人皮在颈后一处极不显眼的接缝——那是奶奶教她的唯一脱下之法。仿佛撕开一层紧密黏连的胶布,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整张人皮从她身上滑落。刹那间,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感遍布全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红烛和酒菜的味道变得格外清晰,甚至能闻到窗外泥土的腥气。
她将依旧冰凉的人皮飞快塞进陪嫁的檀木匣子,然后赤着脚,带着少女的羞怯和一丝解脱的喜悦,走向床边,投入丈夫温暖的怀抱。那一夜,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实和欢愉,将奶奶的警告和那张人皮彻底抛在了脑后。极度的疲惫让她很快沉沉睡去。
林夕是被浓重的血腥味呛醒的。
天刚蒙蒙亮,冰冷的晨光透过窗纸,给新房蒙上一层诡异的青灰色。她下意识地往身边温暖的来源靠了靠,却摸到一片湿冷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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