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剧烈的震动传来!井道底部的白色光团骤然收缩成一个极小的点,然后——
无声地,爆发了。
不是火焰和冲击波。
是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撕裂一切物质结构的……能量湮灭!
黑色的晶壁瞬间化为齑粉!控制台、维生舱、所有设备,都在无声中分解、汽化!
陈默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将他向后抛飞!视野被无穷无尽的炽白和绝对的寂静所充斥!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控制椅上,“囚徒韩东”的身影,在湮灭的白光中,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释然的笑容。
然后,一切都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陈默感到冰冷的、咸涩的海水灌进口鼻,窒息感将他从虚无中强行拽回。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漆黑的海面上。远处,“鹦鹉螺号”岛屿的方向,升起一团接天连地的、诡异的暗红色蘑菇云,云层中不断闪烁着惨白的光芒和扭曲的电弧。岛屿本身……正在无声地崩塌、沉没。没有爆炸声,只有一种低沉到撼动灵魂的、物质结构被彻底瓦解的嗡鸣。
成功了?“圣杯”核心被摧毁了。“主脑”韩东……和他的野心,一起葬身海底了吗?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伤口,体力耗尽的虚弱感和兴奋剂退去后的剧烈反噬一同袭来,他感到自己正在迅速下沉。
就在他即将再次失去意识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奋力拖向一块漂浮的、燃烧着的建筑物残骸。
是灰狼!他满脸血污,身上也有伤,但眼神依旧锐利。旁边,剃刀和巨石也扒在一块较大的残骸上,剧烈喘息着。鹰眼和幽灵……不见踪影。
“其他人……”陈默虚弱地问。
灰狼摇了摇头,脸色沉重。“‘镜子’……我们差点以为你没了。”
陈默趴在残骸上,看着远处那正在沉没的岛屿地狱,看着海面上漂浮的零星火光和碎片,其中有一些……是穿着深灰色制服的残破躯体。
一切都结束了吗?
韩东死了。“镜像”计划的核心被摧毁。
但那个“主脑”韩东,真的彻底消失了吗?他的意识,是否在最后一刻,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逃逸了出去?那些已经散布出去的“镜像人”,又会如何?
还有疤面……“零号”……“囚徒韩东”……
无数疑问和沉重,如同这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
获救的船只和直升机的声音,从远方的海平面上传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似乎正在过去。
但陈默知道,有些黑暗,一旦见过,就永远无法从心底彻底抹去。
镜子被打碎了。
可谁知道,那飞溅的碎片里,会不会还映着谁的倒影?
而深海之下,那无声湮灭的废墟中,是否还埋藏着未曾引爆的……另一面镜子?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任凭救援的喧嚣逐渐靠近。
战争似乎结束了。
但关于身份、真实与虚幻的战争,或许,永远都在人心的最深处,无声地进行着。
海水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陈默趴在燃烧的残骸上,看着“鹦鹉螺号”岛屿最后的轮廓在暗红色的诡异光芒中扭曲、崩解、沉入沸腾的海面之下。那低沉到撼动灵魂的湮灭嗡鸣,取代了所有枪炮与爆炸的喧嚣,成为这场终结仪式的唯一哀乐。
救援直升机旋翼的轰鸣由远及近,强光探照灯划破海上的黑暗与烟尘,像一双双从天而降的审判之眼。橡皮艇冲开漂浮的碎片和油污,穿着橙色救生衣的身影跳入水中,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拖上艇。保暖毯裹上来,带着医用消毒水的味道,却驱不散骨髓深处的寒意。
没有人说话。灰狼、剃刀、巨石,都沉默地望着那正在消失的岛屿,脸上是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更深沉的、目睹了非人景象后的茫然与疲惫。鹰眼和幽灵没有回来。他们的名字,连同这座岛的坐标和今夜发生的一切,将被封存在最高密级的档案里,或许永远不见天日。
陈默被抬上直升机,舱门关闭,隔绝了外面末日般的景象。机舱内灯光刺眼,医疗兵开始检查他的伤势。左臂伤口崩裂,失血不少,肋下和肩头的钝痛提醒着他每一处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记忆。身体各处还有无数细小的擦伤和灼痕。
但他感觉不到太多疼痛。一种巨大的、沉重的虚脱感笼罩着他,像刚从一场无比漫长、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挣扎醒来,四肢百骸都灌了铅,连思考都变得滞涩。
韩东……死了吗?
“圣杯”核心那无声的湮灭,吞噬了一切。那个坐在控制椅上,试图拉着“主脑”同归于尽的“囚徒韩东”,那个在最后时刻流露出属于“人”的复杂情绪的疯子科学家,也一起化为了基本粒子。
那么,“主脑”呢?那个剥离了情感、只剩下绝对理性和控制欲的完美“镜像”韩东,他的意识数据,是否也在那场能量乱流中被彻底销毁?还是像最狡猾的病毒,早已通过隐秘的备份或网络通道,逃逸到了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下一次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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