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行。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虽然表面平静,但内部冲突激烈。专家担心任何强烈的外部刺激,尤其是你的直接出现,可能会触发他潜意识里的防御机制或韩东预设的某种‘清理程序’。而且,他的身体状况也堪忧,除了枪伤,体内检测出多种药物长期残留和神经调节装置,需要时间处理和评估。”
陈默知道老李的顾虑有道理。他不再坚持,换了个问题:“韩东那边,有线索吗?”
“国际刑警和相关部门根据方雪的资金流向、疤面装备的零星特征,以及那个境外实验室‘XZ-7’药物的来源,锁定了几个可疑的跨国医疗科技集团和私人研究机构,正在秘密调查。但韩东此人极其谨慎,化名众多,行踪飘忽,很可能已经通过事先安排好的渠道,转移到了监管更薄弱、或者干脆就是法外之地。”老李的声音低沉,“我们截获了一些加密通讯片段,指向南太平洋某个私人岛屿和东欧某处废弃的科研设施,但真实性有待核实。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早就准备好了多个逃生舱。”
陈默并不意外。能策划并执行如此缜密、冷酷计划的人,必然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那个‘零号’呢?”陈默问起地下室那个奄奄一息的“初代机”。
“情况很糟。长期卧床,多器官衰竭,神经系统严重受损,靠设备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专家会诊后认为,苏醒或恢复认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棘手的是,他的身份完全成谜,没有任何可追溯的记录,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老李叹了口气,“韩东抹掉了一切。”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身份、只剩一具空壳的“陈默”。陈默感到一阵悲凉。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的光线似乎又暗了一些,要下雨了。
“陈默,”老李再次开口,语气更加严肃,“有件事,需要你知道。在全面搜查那个地下实验室残留数据(部分硬盘被物理损毁但技术部门尝试恢复)时,我们发现了一些……关于你的档案。”
“我的档案?”陈默皱眉。
“不是常规的履历。是韩东建立的、极其详细的‘行为与心理模型’档案。时间跨度从你大学时期直到案发前。里面包含的细节……令人发指。你每天大致的生活轨迹、消费习惯、社交对象、甚至情绪周期的初步分析……”老李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档案中有一个独立加密分区,我们刚刚破解。里面的内容……是关于你父亲的。”
陈默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目光死死盯住老李:“我父亲?”
“是的。你父亲,陈正源法官。”老李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打印纸,递给陈默,“韩东似乎对你父亲进行过长期的研究,远在你被选中为‘模板’之前。他认为你父亲代表了某种‘理想化的司法人格模板’——刚正、严谨、逻辑至上、具有强烈的道德内驱力,但同时也隐含了因过于理想化而导致现实挫折(你父亲因坚持原则得罪权势最后抑郁而终)的‘缺陷’。韩东早期的一些理论文章(用笔名发表)里,隐约透露出将这种‘司法人格’进行提取、强化、移植的构想。他认为,如果能批量‘生产’或‘培养’具有这种人格特质的个体,可以‘优化’某些社会系统的运行效率。”
陈默看着纸上那些冷冰冰的分析术语和对父亲生平事无巨细的剖析,甚至包括父亲去世前几年的病历和心理评估(不知韩东从何得来),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父亲在他心中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如今却成了疯子实验家笔记本上的“样本”!
“所以……他盯上我,不仅仅是因为我‘可复制’,还因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他想看看,这种‘司法人格’在下一代身上的遗传和变异?”陈默的声音发颤。
“很有可能。”老李点头,“你的档案里,专门有一部分是对比分析你和你父亲在相似情境下可能的行为选择差异。韩东似乎在验证他的某些假设。而且……”老李犹豫了一下,“档案中提到一个代号‘晨曦’的早期子项目,似乎与你母亲有关。”
“我母亲?”陈默的心再次揪紧。母亲在父亲去世后没几年也因病离世,那时他还小。
“信息非常模糊,只有只言片语。似乎韩东认为,你母亲身上有一种‘非理性的情感维系与牺牲倾向’,这种特质与你父亲的‘绝对理性’形成互补,但也可能成为人格模型中的‘不稳定干扰项’。他不确定这种特质是否具有遗传性或可复制性,所以在你的观察中,也包含了对这部分‘潜在变量’的评估。”老李解释道。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把人当成可以随意拆解、分析、重组的数据模块!连逝去的亲人都不放过!
陈默感到一股熊熊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伤口都发烫。
“还有,”老李的声音将他从愤怒中拉回,“我们在恢复的数据碎片里,找到了几段被删除的监控录像备份。时间大概是案发前半年。地点……是你家小区附近,以及虞倩常去的超市和瑜伽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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