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需要动机,陈默。”老李看着他,目光深邃,“谁会用杀人的方式来陷害你?而且布置得如此……周全?”
陈默答不上来。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谁?他自问做人还算谨慎,工作上难免得罪人,但至于要用如此极端残忍的方式吗?而且牵扯进张辰……
“还有,”小王又抛出一枚炸弹,“我们走访了张辰的邻居。有一位住在斜对门的夜班司机,下夜班回来,大概在凌晨两点半左右,他听到张辰屋里似乎有争执声,不算激烈,但持续了几分钟。他路过门口时,从没有完全关严的门缝里瞥了一眼。”小王停顿了一下,看着陈默骤然收缩的瞳孔,“他说,他看到一个人背对着门,站在客厅里,穿着深色衣服,身形很像你。他还听到张辰叫了一声‘陈默,你疯了?!’然后就没了声音。他当时没多想,以为是朋友吵架,就回家了。直到听到警笛。”
“他看见脸了吗?”陈默急问。
“没有,是背影和侧后影。但他很肯定,身形和轮廓就是你,而且张辰叫了你的名字。”
陈默如坠冰窟。邻居的证词,几乎将“巧合”和“假扮”的可能性碾得粉碎。身形像,衣服像,张辰在死前叫了他的名字……所有碎片,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拼出的图案狰狞地指向他。
经济纠纷(动机),他的刀(凶器),他的指纹(直接证据),监控拍到的“他”(出现在现场),邻居听到看到的“他”(目击证人),而唯一能证明他不在场的妻子证词,却因她睡着而存在巨大漏洞。
完美。一个几乎完美的证据链正在形成。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小王警官不再发问,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又带着职业性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老李则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嗒嗒声,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陈默脸上,像是在观察一幅极其复杂、充满矛盾的地图。
陈默知道,从程序上讲,这些证据足以将他列为头号嫌疑人,甚至申请刑拘。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上来,淹没了脚踝、膝盖、胸口……
“李队,”一直沉默的老李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小区的监控,拍到的那个穿连帽衫的人,进出单元门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细节?比如,走路的姿势,开门的习惯动作,上下楼梯的步伐?”
小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队长会问这个。他翻了翻记录:“呃……报告里没提太细。只说目标人物始终低着头,帽子遮得很严实,步速较快,进出单元门都是直接推门,没有停留。楼梯间没有监控。”
老李点点头,转向陈默,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陈默,你平时去张辰家,如果单元门关着,你怎么开门?有门禁吗?”
陈默茫然地回想:“那个单元门……门禁早就坏了,常年虚掩着,一推就开。有时候风大会关上,但也不锁,用力一拉就能开。”
“你拉门时,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拉哪个部位?”
“右手吧……一般都拉门把手中间偏下的位置。那门有点沉,有时候需要点力气。”陈默不明白老李为什么问这个。
老李不再说话,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的眉头锁得更紧,眼神里的锐利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不是找到突破口的兴奋,更像是遇到了某种极难解开的谜题时,那种混合着警惕与深思的凝重。
“陈默,”良久,老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仔细的权衡,“你知道,按照目前的证据,对你非常不利。经济纠纷、凶器指纹、监控影像、目击证人……几乎每一条都指向你。从经验来看,这已经可以形成一个相当扎实的初步指控闭环。”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是,”老李话锋一转,那“但是”两个字,像黑暗里陡然亮起的一丝微光,尽管微弱,却瞬间攫住了陈默全部的注意力,“我干刑侦三十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精心布置的现场,伪造的证物,甚至买通的证人。我总结出一条——不一定全对,但往往很准——越是看起来完美无缺、严丝合缝的证据链,越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小王警官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但没敢出声。
“为什么?”陈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因为现实中的犯罪,尤其是突发性的、情绪驱动的凶杀,往往是混乱的、仓促的、充满意外的。凶手会害怕,会犯错,会留下破绽,证据链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边,需要我们去梳理、去甄别。”老李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把装在证物袋里的瑞士军刀,“可这个案子……太‘干净’了。你的指纹留在最该留的地方,清晰得像是特意展示给我们看;监控恰好拍到了一个‘像你’的人,在死亡时间窗口进出;甚至还有一个邻居,恰好听到了争吵,瞥见了背影,听到了你的名字……所有的箭头,都无比精准地指向你,几乎没有歧义。就像是……有人精心编写了一个剧本,而我们,包括你,都在按照剧本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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