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华闭上了眼睛。
“但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包括被告无前科、以及部分减轻情节,”法官继续,“本庭判处被告有期徒刑二十五年,不得假释。”
旁听席上一阵骚动。对一级谋杀而言,二十五年是相对较轻的刑罚,反映了陪审团对案件复杂性的考量。张振华的律师表情放松了一些,显然这比预期的终身监禁要好。
周雨欣的判决随后宣布。作为从犯,她因妨碍司法公正、非法人体实验和过失致人死亡等罪名,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
审判结束,法警带走张振华时,他转头看了陆明一眼。那眼神中有复杂的情感——遗憾、歉意、也许还有一丝残余的父爱。陆明微微点头,表情平静。
陈默走出法庭时,被记者包围。他简短地表示:“正义得到了伸张,但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这个案件提醒我们,科学探索必须有伦理边界,人类身份不可侵犯。”
回到警局,陈默开始整理案件档案,准备归档。老李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陆明托我转交给你的。”老李将信封放在桌上。
陈默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手绘图。信是陆明手写的,字迹工整有力:
“陈警官,
感谢你在调查中保持的客观和同理心。我知道我的证词和行为有时令人困惑甚至不安,但你的耐心帮助我理清了许多模糊的记忆和感受。
随信附上一张图,是我在治疗期间画的。它代表了我对身份的新理解——不是单一的镜像,而是多棱镜,每一面都反射不同的光,共同构成完整的自我。
我的治疗进展良好。医生说我正在学习建立‘真实的自我’,而不是模仿的自我。这个过程很慢,但每一步都让我感到更踏实。
我计划在未来完成心理学学位,专门研究身份认同障碍。我的经历可能是痛苦的,但它也给了我独特的视角和动力,去帮助有类似困扰的人。
再次感谢。
陆明”
陈默展开手绘图。画面中央是一个多面晶体,每一面都反射着不同的颜色和图像——有的是人脸,有的是风景,有的是抽象图案。图下方有一行小字:“身份如棱镜,反射万千光,每一面皆真实,无一可全代。”
林薇走进来,看到图画:“很美。也很深刻。”
“他说要学习心理学,帮助他人。”陈默将信递给她。
“这可能就是创伤后成长。”林薇阅读信件,“将痛苦的经历转化为帮助他人的资源。他会是一个有独特视角的心理学家。”
老李问:“案子结束了,你有什么感受?”
陈默望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如繁星点点:“有一种...未完成的感觉。法律程序结束了,但人生的修复才刚刚开始。张振华在监狱里,周雨欣在缓刑中,陆明在治疗中,李素琴在寻找与儿子重新连接的方式。”
“陆远的家人呢?”林薇问。
“他们接受了民事赔偿,但金钱无法弥补失去儿子的痛苦。”陈默叹息,“陆远的母亲说,她最大的安慰是知道真相,而不是活在猜测中。”
案件正式归档的那天,陈默独自一人去了陆远的墓地。墓碑简单朴素,上面刻着:“陆远,爱子与兄弟,1988-2023”。旁边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菊,可能是陆远的父母或朋友留下的。
陈默站了一会儿,思考着这个年轻生命的逝去。陆远本可以有长久的未来,却被卷入一场他从未选择的实验,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对不起,我们没能更早阻止。”陈默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开。
回程的路上,陈默绕道经过明德公寓。案件结束后,406室已经重新出租,新住户可能完全不知道几个月前这里发生的悲剧。公寓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普通而平静,所有黑暗的秘密已被封存在档案中。
但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陈默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素琴坐在窗边,面前放着一杯未动的咖啡,望着对面的公寓楼。她在想什么?失去的时光?错过的机会?还是对儿子未来的希望?
陈默没有打扰她,继续开车返回警局。有些伤痛需要独自面对,有些反思需要私人空间。
一个月后,陈默收到一封来自治疗中心的邀请函。陆明将在一个小型会议上分享他的经历和康复过程,邀请调查团队参加。
会议在一个安静的会议室举行,参与者包括心理医生、研究人员和少数特邀嘉宾。陆明站在讲台前,比以前更加自信,虽然仍然有些紧张的痕迹。
“各位下午好。”他开始讲述,“我叫陆明,今天我想分享一个关于身份、模仿和寻找真实自我的故事。”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陆明讲述了他的经历——从早期自闭症的诊断,到被送养,到在疗养院的成长,再到“镜像计划”的实验,最后到现在的康复过程。他的叙述客观而深刻,没有自怜,也没有辩解,只是呈现事实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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