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刑侦启示录 第210章 缄默之血7

“是李丫！”队长盯着定格的画面，那个瘦弱的背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可怜，可悲，又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诡异。

“她在哪里？这个背景是哪里？”队长急问。

技术队员紧张地分析着视频背景的细节：“墙体材质、破损程度……初步比对，很像城北那片待拆迁的老纺织厂区！”

“行动！”队长抓起对讲机，“目标，城北老纺织厂区！注意，嫌疑人可能持有……强烈的偏执情绪，优先保证人质……不，优先保证目标人物李丫的安全！务必活捉！”

警灯再次划破夜幕，大批警力向着城北老纺织厂区疾驰而去。陈默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心中并无即将收网的轻松。视频里李丫那蜷缩的背影，和老K那经过处理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决绝的气息。这不像是一次简单的信息发布，更像是一场……告别。

车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废弃的纺织厂区。这里比红星小学更大，更复杂，断壁残垣，黑暗的厂房如同巨兽的巢穴。

搜索队伍按照预案，分成数个小队，逐栋逐层进行地毯式排查。

陈默跟随其中一队，进入一栋散发着机油和霉味的巨大纺纱车间。手电光柱在无尽的黑暗和密集的机器残骸中晃动，影子被拉长扭曲，仿佛无数魑魅魍魉在舞蹈。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另一个搜索小组急促的声音：“报告！三号仓库！发现目标！重复，三号仓库发现目标！”

所有人立刻向三号仓库方向集结。

三号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突击组率先冲入，陈默和队长紧随其后。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废弃的纺织原料和零件，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纤维尘絮。在仓库的正中央，一小片区域被清理出来，点燃了几根白色的蜡烛。

蜡烛圈内，柯为民——“老K”，靠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低垂着头。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旧夹克，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胸口位置，一片深色的濡湿正在缓慢扩大，手边掉落着一把沾染血迹的匕首。

他已经死了。看情形是自杀。

而在他的身旁，李丫静静地站着。她换上了一件略显宽大的、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抱着那个视频里出现过的破旧布娃娃，眼神空洞地望着仓库顶棚的破洞，那里，一弯残月正洒下清冷的光辉。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悲伤，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仿佛周围荷枪实弹的警察，闪烁的警灯，以及身旁刚刚死去的“同伴”，都与她无关。

她就像一个终于演完了所有戏码、等待谢幕的演员，又像一个灵魂早已抽离、只剩空壳的人偶。

“李丫……”队长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惕，自己缓缓上前，声音尽量放得平和，“结束了，跟我们回去吧。”

李丫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掠过队长，最终落在了陈默身上。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陈默看着她那双过于成熟、也过于荒凉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三年来的颠沛流离，隐姓埋名，仇恨的滋养，以及最终这血腥而扭曲的结局。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对旁边的女警林薇示意了一下。

林薇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柔声道：“丫丫，别怕，没事了。”她小心地伸出手。

李丫没有反抗，任由林薇牵起她的手，将那冰冷的、瘦小的手掌握住。她最后看了一眼柯为民的尸体，然后顺从地跟着林薇，走向仓库门口闪烁的警灯。

在经过陈默身边时，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若游丝的声音，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红色的月亮……是真的。”

陈默瞳孔微缩，看着她被带离的背影，咀嚼着这句含义不明的话。

仓库外，警笛长鸣。这起利用“已死之证”、跨越三年时光的复仇案，似乎终于落下了帷幕。主犯柯为民自杀，从犯李丫被捕。当年的火灾真相得以揭露，赵大勇被杀案告破，刘胖、孙福等人也将面临法律的审判。

但陈默心中清楚，有些东西，并未真正结束。李丫那最后的低语，柯为民决绝的自杀，以及这整起案件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冰冷而偏执的仪式感，都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脑海里。

“缄默之血”不再流淌，但沉默背后更深沉的黑暗，或许才刚刚露出一角。

他抬头望向夜空，那弯残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距离所谓的“红色”，还非常遥远。

结案报告写得干净利落，逻辑闭环。柯为民（老K）被定性为主犯，策划并实施了针对赵大勇的谋杀，利用其保存的李建军生物样本伪造“死人复仇”的假象，后又因内讧或灭口杀害了藏匿多年的李建军，并胁迫、利用李丫完成其复仇及揭露真相的偏执计划，最终在警方围捕下畏罪自杀。李丫作为从犯，因未成年且长期受胁迫与控制，被送往未成年人管教所，并安排心理干预。

卷宗合上，放入档案柜。队里紧绷了多日的弦终于松弛下来，队长张罗着请大家吃饭，算是庆功，也是驱散这案子带来的晦气。

饭桌上觥筹交错，烟雾缭绕，谈论的话题从案子的诡异细节渐渐转向了家长里短、球赛新闻。喧嚣声中，陈默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面前的食物没动多少，指尖夹着的烟燃了长长一截灰烬，目光落在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没有焦点。

“怎么了，陈默？案子都结了，还琢磨什么呢？”队长端着酒杯走过来，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柯为民都认了（通过遗书和现场证据链），李丫那孩子也开口了（虽然只是零星片段），证据链完整。三年前的旧账，赵大勇的死，李建军的尸首……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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