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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如蝗虫般涌来的底层暴徒，可不像源稚生带领他们处理公务时遇到的那些、至少表面上还遵循着些许黑道规矩的小帮派。
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被十亿日元的惊天悬赏刺激得双眼充血，理智早已被贪婪和疯狂吞噬。
而且，这只是先头部队，可以想象，全东京近四十万黑道分子中，恐怕有相当一部分正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朝这个小小的街区汇聚。
然而，被围在中心的几人，反应却出奇地平静。
绘梨衣似乎还没完全理解眼前这群咆哮着冲来的摩托骑手意味着什么极致的危险，或者说，在她那非人的认知里，这些人或许和之前船上那些绑匪、甚至山林里蹦跳的野兔没什么本质区别，都只是……
可以轻易处理掉的东西。
她只是微微蹙起眉，似乎觉得噪音有点吵。
零和路明非则纯粹是艺高人胆大。
两人都身经百战，眼前这看似骇人的摩托洪流，在真正的超凡者眼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喧嚣。
即便来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现代军队，他们也自信有手段杀出重围，更何况是这些只有蛮力和简陋武器的暴徒。
那么，上杉越和源稚女呢？
一位是曾经权倾日本黑道、血脉力量登峰造极的末代影皇。
另一位，则是如今同样拥有皇级血统的异类。
“需要帮忙吗？”
源稚女脸上浮现出淡然的微笑，在周围引擎的咆哮和暴徒的嘶吼声中，他的声音清晰得诡异，面容在晃动的车灯光线下，显得清秀而美好，仿佛在邀请路明非共赏一场闹剧。
“你想帮忙的话，还需要问？”
路明非同样回以一抹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当然明白源稚女话里的潜台词。
这就等于是一场测试。
如果路明非连这种小场面都应付不了，那么所谓的合作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下一刻，路明非手中凭空出现了两把长剑。
剑身呈现出深邃的淡蓝色，仿佛将星空熔炼其中，那是来自飞车世界获得的星空合金打造，剑锋在灯光下流淌着寒水般的光泽，其坚韧与锋利程度，足以将坚硬的钨钢像豆腐一样切开。
之前的工艺品已经不适合他现在的战力了。
他将其中一把轻轻抛给零。
零稳稳接住，手指拂过冰冷的剑身，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挡在了拉面摊和绘梨衣等人之前，直面那如同钢铁怒潮般汹涌冲来的摩托车队！
路明非其实还想尝试喊话交涉，哪怕只是拖延几秒。
但很显然，这群被巨额赏金烧红了眼的暴徒根本没有这个耐心，他们眼中只有目标——碾死挡路者，抓住那个价值十亿的女孩！
“干！”
路明非低声喝出一个字，与零的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
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速度太快，在普通人混乱的视觉和晃眼的灯光中留下了残影。
下一瞬，冲在最前面的几辆摩托车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连人带车以更狂暴的姿态向后倒飞、翻滚，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骨骼碎裂的闷响、凄厉的惨叫瞬间压过了引擎的轰鸣！
两人如同两道劈开潮水的利刃，剑光闪烁间，摩托车的车头被斩断，轮胎爆裂，骑手们手中的武器连同手臂一起被轻易挑飞，鲜血开始泼洒在冰冷的路面上。
路明非和零都刻意控制着力度，以击伤、击退、破坏载具为主，尽量避免致命。
对于这些被悬赏驱动的底层暴徒，他们并无深仇大恨，首要目标是控制局面，减少杀戮。
他现在是官方人员，大开杀戒的话影响太大。
然而，杀戮一旦开始，往往就难以精准控制。
……
另一边，直升机上。
源稚生正带着自己的家臣，以及路明非“留下”的楚子航，芬格尔和青鸟等人，乘坐直升机全速赶往现场。
巨大的旋翼噪音中，源稚生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直接对着机舱内的三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最后问你们一次！能不能联系上路明非？！现在的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他刚刚接连收到几条线报，悬赏金额在被不断加码，更多的、更疯狂的黑道势力正在涌入那片区域。
而路明非绝不会坐以待毙，一旦他全力反击，那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杀，事后引发的震动和连锁反应，将彻底撕破蛇岐八家乃至日本混血种世界表面的平静！
“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大哥！” 芬格尔苦着脸，一副“我也很绝望”的表情，
“他就跟我们交代了一声出去玩，你们看家，然后就溜了！手机？那玩意儿他早就不知道丢哪个宾馆角落了！我们这些手下的死活，他压根没想起来！”
源稚生脸色更加难看。
局势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虽然他第一时间通知了警视厅，但仓促间能调动的警力，面对成千上万被金钱刺激得疯狂的黑道暴徒，无异于杯水车薪。
“还要多久？！”
他猛地转身，问向驾驶位上面容冷峻的樱。
“十公里！全速前进，三分钟抵达！” 樱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三分钟！
源稚生心中默念，只希望路明非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下手能轻一点，不要造成无法挽回的、大规模的人员死亡。
画面切回路明非战场。
此刻，街道的两端已经被撞毁、堆叠的摩托车和倒伏的人体彻底堵死，形成了两座高达五六米的、由钢铁和血肉构成的骇人壁垒。
地面上，鲜血汇成了暗红色的小溪，沿着路面的坡度缓缓流淌，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汽油和橡胶燃烧的焦臭，弥漫在空气中。
正常情况下，见识到如此恐怖的杀伤力和非人般的战斗力，再凶悍的黑道也该胆寒退缩了。
毕竟，钱再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但是，眼前这些眼睛赤红、前仆后继的暴徒，仿佛完全丧失了恐惧的本能。
他们嘶吼着，踩着同伴的躯体，挥舞着简陋的武器，依旧疯狂地向上攀爬，向中心的几人发起决死冲击。
他们的状态明显不对，像是被某种东西彻底激发了凶性和癫狂。
“邦！邦！邦！”
就在这时，一种诡异、单调却极具穿透力的梆子声，不知从哪个角落，或者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噪音，钻入了每个人的耳膜！
这梆子声仿佛带着魔力！
声音响起的刹那，路明非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崩塌！
熊熊燃烧的烈焰地狱瞬间取代了血腥的街道，无数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恶鬼从火焰中扑出，带着硫磺的气息和刺耳的尖啸，朝他猛扑过来！
“滚开！”
路明非心神剧震，但战斗本能仍在，下意识地挥剑横扫！
剑光过处，十几只“恶鬼”惨叫着化为飞灰。
然而，下一秒，视觉恢复正常。
眼前哪有什么恶鬼，只有十几个被他剑气拦腰斩断、内脏横流、尚未完全死透的暴徒，正用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望着他，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路明非心头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没等他调整，梆子声再次响起，视野再度变换！
这次是冰封万里的雪原，无数拖着尾焰的炮弹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向他覆盖过来！
剧烈的头疼伴随着幻觉袭来，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干扰感官的攻击方式，让他极不适应，一身实力顿时去了七八成。
他咬紧牙关，强行集中几乎要涣散的意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
回到零和绘梨衣身边！
她们可能也中招了！
另一侧，零的状况同样不妙。
她那双冰封般的眼眸此刻变得更加空洞无神，虽然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勉强保持着一些神智，没有完全陷入幻觉，但动作却变得异常僵硬、迟缓，如同生锈的机械，好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拉面摊旁，源稚女和绘梨衣的反应更为直接。
两人几乎同时身体一僵，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迅速失去焦距，变得茫然空洞，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
绘梨衣手中的写字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当路明非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幻象和撕裂般的头痛，跌跌撞撞地冲回拉面摊附近，并将同样状态不佳的零拽回来时。
场上唯一还保持清醒、并且似乎完全不受那诡异梆子声影响的，就只剩下那个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拉面老师傅。
上杉越了。
他不是不能理解黑道的火拼厮杀，混了几十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真正懵逼的是：什么时候，日本黑道最底层的这些渣滓，居然敢如此疯狂、不计代价地追杀黑道金字塔最顶端的蛇岐八家内三家成员？
而且还是两位疑似拥有皇血的后裔？！
更让他懵逼的是，明明刚才还大杀四方、如同战神般的两个人，怎么在那阵诡异的梆子声响过后，瞬间就废了？
两个呆立颤抖，两个虽然还勉强站立但明显痛苦不堪、战力尽失？
而此刻，那两座由摩托车和人体堆成的“壁垒”外面，更多的暴徒正如同潮水般攀爬上来，赤红的眼睛里只有目标，对同伴的伤亡和眼前的诡异景象视若无睹。
“明明……我已经说好了，要彻底退隐江湖，再也不问世事，安安静静卖完这辈子最后几碗拉面就等死的啊……”
上杉越看着地上那个面容酷似记忆深处的身影、此刻却双目失神、微微发抖的绘梨衣，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强忍痛苦的路明非和零，还有那个同样陷入异常状态的源稚女。
六十年的逃避，六十年的自我放逐，六十年的试图抹去所有过往……
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荒诞而危急的景象，以及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庞，彻底击碎。
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久违的、属于影皇的锐利与决断。
他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还在汩汩冒着热气的面汤大锅！
滚烫的汤汁四溅，露出锅底下方一个隐蔽的暗格。
他伸手进去，再拿出来时，手中已经握住了两把布满灰尘、油污和锈迹的日本刀。
刀鞘古朴，甚至有些破烂，看起来像是废品站里捡来的破烂。
然而，当他布满老茧、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指，稳稳握住那陈旧刀柄的瞬间。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般的恐怖威严，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那不是简单的杀气或气势，而是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带着古老血统与绝对力量的皇威！
而刚刚从“摩托山”上翻越过来、正准备扑向猎物的几个暴徒，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严正面冲击，动作瞬间僵直，眼神中的疯狂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仿佛看到了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那种气势，一旦曾经拥有，便永远不会真正遗忘。
哪怕他蹉跎了六十年光阴，在街头巷尾与油烟为伍，试图用拉面的热气熏走过往的一切。
但当他的手再次握住刀柄，当血脉中的力量被唤醒，那个曾经权倾日本黑道阴影面、令无数人敬畏颤栗的“影子皇帝”！
上杉越，便在此时此刻，重新归来！
他缓缓抽出双刀，锈迹与污垢在无形的气劲震荡下簌簌掉落，露出其下依旧寒光凛冽、仿佛渴饮过无数鲜血的锋刃。
苍老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他横刀立于路明非几人身前，面对着再度涌来的疯狂人潮，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回响：
“老夫在此，魑魅魍魉，安敢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