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林木森森。
林夜与林虎二人,本欲取道直奔京畿长安,却未曾想在这中原腹地的山脉中迷了路。林夜自小便在北境荒原的匪寨中长大,对山林辨向之法所知甚少。而林虎,这位前禁军教头,马上功夫天下罕有,可一旦下了马,辨认东南西北的本事,便与三岁稚童无异。
两人在山中兜兜转转了两日,靠着林夜打来的几只野兔果腹,直到第三日午后,才撞见一个上山砍柴的黝黑民夫。
林夜丢过去一小块碎银,那民夫先是惊恐,而后便是千恩万谢,指了条清晰的下山路。
顺着那条路又走了大半日,一座县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泌阳县。
城墙算不得高大,夯土的墙体上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墙头上的旗帜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城门口,几个穿着号服的衙役和披甲的守城军卒正懒散地盘查着入城的流民。
林夜将头上的破斗笠压得更低了些,与林虎一道,混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缓缓向城门挪去。他只想找个地方歇脚,打探些消息,再买些干粮,然后便立刻动身。
就在即将入城的那一刻,林夜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城门旁那块半旧不新的布告牌。
牌上贴着几张官府的告示,最醒目的一张,画着两个面目模糊的人像。
林夜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认得那画上之人。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身边的林虎。
画像画得极其拙劣,几乎看不出半分神似,但下面那几行字却写得清清楚楚:幽州人士林夜,悍匪林虎,于向城县外聚众作乱,重创王师,罪大恶极。凡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能擒杀者,赏银百两,官升三级。
林夜心中无声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
自己何德何能,竟也值这个价钱。不就是在葫芦口让那位周大将军的精锐骑兵吃了些亏,至于如此小心眼,将自己与一众渠帅头目并列,昭告天下么?
他不动声色,正要拉着林虎快步入城。
可身边的林虎,显然也发现了那张引人注目的画像。这位锦豹子好奇心重,又是个直肠子,竟直接挤开围观的几个百姓,凑到布告牌前,伸出手指着那张画着林夜的画像,嗓门洪亮地嚷嚷开了。
“大哥!你看!这画的也太不像了!把你画得跟个尖嘴猴腮的耗子似的!”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一静。
原本还在对着画像指指点点的百姓们,全都愣住了,随即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林虎,又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身上。
下一刻,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尖叫。
“是贼人!是通缉令上的贼人!”
人群“轰”的一声炸开,四散奔逃,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瞬间引来了城门处所有官军和衙役的注意。
“贼人在那!快!围起来!”
十几个守城军卒和衙役呼喝着,举着朴刀和水火棍,乱糟糟地围了上来。
林夜缓缓抬起头,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兀自茫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林虎。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伸出手,握住了背后的刀柄。
“锵”的一声,梁刀出鞘,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林虎看到林夜拔刀,虽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扯下背上用麻布包裹的长枪,枪杆一抖,盘龙枪的枪头像毒蛇一般昂起了头。他咧开嘴,脸上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大哥,要打架?”
城门内,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员身披铁甲的武将,手持长矛,正带着一队骑兵和数百步卒,朝着城门口疾驰而来。当先那人,正是泌阳县守城将军徐柴。
“动手!”
林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扑了出去。
林虎大吼一声,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只一招横扫千军,便将三个冲在最前的衙役连人带棍扫飞出去,筋断骨折,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林夜的刀更快。
他没有林虎那般万夫不当的威势,身形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刀,都精准地划开一个人的喉咙。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最高效的杀戮。
鲜血喷溅,惨叫声接连响起。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最先围上来的十几个官军衙役,便已倒下了一半。
两人配合默契,一边杀,一边飞快地向城门外退去。
林夜在后退的途中,手腕一翻,将一把之前在山中捡拾,磨得极其尖锐的小石子洒在身后。那些石子不大,却棱角分明,混在尘土中,极难发觉。
“贼人休走!吃我一矛!”
一声暴喝,守城将军徐柴已然拍马赶到。他座下的战马神骏,无视了地上那些步卒的尸体,四蹄翻飞,率先冲过了那片洒满石子的地面。他大喝一声,手中长矛直刺林夜后心。
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
林夜头也不回,身子猛地向左侧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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