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踏碎了雪。
一名校尉打扮的骑士自风雪中冲出,胯下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骑士在雪中翻滚数圈,不等停稳,便挣扎着爬起,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邓州军大旗连滚带爬地奔去,口中发出嘶哑的呼喊。
“穰县……穰县失守!”
张兴武、许昆、徐柴三人几乎同时勒住了马。
“你说什么?”
张兴武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锦衣卫校尉已冲到近前,一把抓住张兴武的马镫,整个人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将军,穰县城破了!昨夜,昨夜贼军赚开了城门……”
他将昨夜发生在穰县的一切,从伪装叩关到城内血战,再到乞活军控制全城,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许昆听完,脸上不见惊慌,反而浮现出一丝冷笑。
“一派胡言!”
他厉声喝道,“穰县乃我邓州治所,城高池深,守军虽不多,也非一群流寇一夜之间便能攻破。我看你分明是贼军派来的细作,在此妖言惑众,意图乱我军心!”
他手一挥,“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两名许昆的亲卫立刻上前。
“住手!”
一道破风声响起,张兴武手中铁鞭后发先至,精准地抽在一名亲卫拔出的梁刀上,那柄刀脱手飞出,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旋。
张兴武俯视着许昆,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许别驾好大的官威。军情未明,便要杀朝廷的锦衣卫校尉,莫非是心里有鬼?”
许昆脸色一白,随即又恢复了镇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将军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稳住军心。若是让士卒们听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假消息,士气一泄,还如何剿贼?倒是张将军,这般维护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又是何居心?”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徐柴策马向前一步,手中长刀已然出鞘半寸,“别驾大人是不是巴不得邓州大乱,你好浑水摸鱼?”
“徐柴,你敢!”
许昆勃然大怒,亦拔刀相向。
两人身后的亲兵也都握紧了兵器,一时间,风雪中剑拔弩张。
“都给我住口!”
张兴武一声爆喝。
他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许昆还是徐柴的亲兵,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他不再理会许昆,翻身下马,扶起那名锦衣卫校尉,沉声问道:“可有凭证?”
校尉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张兴武接过,仔细验看后,疑虑去了大半。
“向城县如何?王文刺史与襄州来的蒋青团练使可还安好?”
校尉摇了摇头:“属下昨夜从穰县南门侥幸逃脱,一路奔逃至此,向城县的情形,实不知晓。”
话音刚落,远处的雪幕中,又出现了一支队伍的轮廓,旗号飘扬,正是襄州的军旗。
张兴武眉头紧锁,立刻带人迎了上去。
为首一将,正是襄州团练使蒋青。
“蒋将军为何在此?”
张兴武拦住他的去路,“向城县如何了?”
蒋青的脸色冰冷。
他看了一眼张兴武,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许昆和徐柴,语气平淡。
“向城已破,王刺史为国尽忠了。”
说完,他拨转马头,看样子是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等等!”
张兴武一把抓住他的马缰,“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青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贼军夜袭,内外皆乱,王刺史自刎殉国。我奉命援邓州,如今邓州已失两城,刺史殉国,军令已无从谈起。我要带麾下弟兄回襄州复命了。”
他不再给张兴武追问的机会,一夹马腹,带着他那两千残兵,绕过张兴武的大军,头也不回地向着襄州方向去了。
风雪似乎更大了。
张兴武、许昆、徐柴三人僵在原地,如同三座雪雕。
向城也破了。
王文刺史死了。
这个消息比穰县失守还要令人窒息。
“回师穰县!”
张兴武猛地转身,翻身上马,声音嘶哑。
“不可!”
许昆尖声叫道,“万一是贼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呢?我等若是尽赴穰县,贼军主力却趁机南下,袭我后方诸县,又该如何?”
徐柴怒道:“此刻贼军连下两城,定然兵力损耗惨重,人困马乏,正是我等一举将其歼灭的最好时机!许大人瞻前顾后,莫非是怕了?”
“我不是怕!”
许昆气得浑身发抖,“我是在为邓州大局着想!如今刺史殉国,我等皆是待罪之身,首要之务是稳定邓州全境,而不是逞一时之勇!邓州下辖六县,若再有失,你我担待得起吗?”
张兴武听着两人的争吵,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他冷冷地打断了许昆的话。
“三千邓州军,后队变前队,目标穰县,即刻出发!”
命令下达,他最后看了一眼许昆。
“至于许别驾,去与不去,悉听尊便。这一千人,留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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