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一支官军队伍拖着疲惫的步伐,自北向南,朝着穰县的城墙缓慢移动。队伍稀稀拉拉,人人带伤,军容不整。
关强与卫绍一左一右,紧跟在于海身后,眼神紧紧盯着他。于海满脸的苦涩。
两天前,向城陷落,他成了林夜的阶下囚。
林夜没有废话,只是告诉他,王文已死,邓州官军的大势已去。要么投降,跟着他做事,要么现在就下去陪王文。于海不是王文,他没有为大梁朝殉死的觉悟,他明智地选择了前者。
前日清晨,林夜召集众人议事。
“下一步,取穰县。”
林夜的手指敲在地图上。
帐内众人精神一振,唯有关胜与陈东面露忧色。
“头领,连番大战,弟兄们伤亡不小,都已是疲兵。”
陈东先开了口。
“是啊头领,”
关胜附和道,“此时再去攻打坚城,怕是……”
林夜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你们的顾虑,我明白。昨夜我与柏云商议了一宿,取穰县,非是莽撞,而是势在必行。”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中间。
“理由有三。其一,穰县空虚。王文为剿灭我们,带走了邓州府兵的主力,如今这支主力尽在张兴武手中。城内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
“其二,城中无将。张兴武、许昆在外,于海被我们所擒,”林夜转身目光落在于海身上,“于长史,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
于海的头埋得更低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可以骗开城门。”
林夜的目光扫过帐中那些刚刚投降,还穿着官军服饰的士卒。
“放了他们,是纵虎归山。杀了他们,有伤天和。养着他们,浪费粮食。不如让他们,为我们拿下穰县,出一份力。”
陈东与关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
“呜——”
悠长的号角声从远处的城楼上传来,打断了林夜的回忆。
他伸手,将一张冰冷的面甲扣在脸上,遮住了所有表情。
一盏茶的功夫,城墙上的守军终于发现了这支靠近的队伍。
箭楼上的士卒一阵骚动,有人飞奔下城,前去通报。
很快,一名身穿县丞官服的中年人带着一队亲卫,步履匆匆地登上城楼。
他从一名伍长手中接过千里镜,朝远处望去。
确是官军的服饰,只是队形散乱,看着像是刚打了败仗。
“放箭,警告他们,不准再靠近!”
县丞放下千里镜,果断下令。
那伍长领命,大声呼喝。
城头上的弓弩手立刻张弓搭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破空而来,却并未直接射向队伍,而是尽数钉在了队伍前方十余步的地面上,箭羽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林夜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这守城的县丞,倒比想象中要谨慎几分。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为何擅自带兵靠近穰县!”
城楼上,伍长扯着嗓子大声喊话。
林夜偏过头,对关强使了个眼色。
关强会意,用刀柄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于海的后腰。
于海身子一颤,长叹一口气,认命般地朝前走了几步,对着城楼高声喊道:“我乃邓州长史于海!奉刺史王公之命,追剿贼军,于向城左近遭遇贼军主力伏击,兵败至此!王公与我等在乱军中失散,我只得收拢残部,返回穰县休整!”
他一边喊,一边又往前走了几步,好让城上的人能看清他的脸。
他知道,穰县的消息还没那么灵通,此刻应该还不知向城已破、王文已死的消息。
城楼上,县丞再次举起千里镜,仔细端详。
那张布满风霜与疲惫的脸,确是长史于海无疑。
“快!开城门!”
县丞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一边吩咐手下,一边快步走下城楼,“随我前去迎接于长史!”
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于海终究是邓州长史,是他的顶头上司,这该有的礼数,半点不能少。
城门缓缓打开,县丞带着一大队官军涌了出来。
看着那县丞脸上夸张的表情,于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换上一副同样苦涩的笑容,迎了上去。
“哎呀!于长史!您受苦了!”
县丞一上来就握住于海的手,言辞恳切,“贼军猖獗,长史剿匪辛劳,我等在城中日夜为您担忧啊!”
于海也只能跟着客套:“分内之事,何谈辛劳。倒是让县丞大人挂心了。”
两人如同唱戏一般,你来我往,说了半天,那县丞却始终没有提让他们进城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询问战况和刺史王文的下落。
林夜在队伍中,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几步,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于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立刻转换了话题:“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麾下弟兄们人人带伤,急需入城休整。还请县丞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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