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那哗啦啦的水声、碗盘碰撞声,还有秦鲍压低嗓门的催促和骂声,持续了大概半个多钟头,才渐渐停了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秦鲍才带着他那几个小弟,从厨房里挪了出来。一个个脸上、手上湿漉漉的,袖口和胸前溅了不少水渍和可疑的泡沫点子,模样比刚才更狼狈了。
秦鲍走到秦萧面前,没敢靠太近,隔着两步远就停下了,努力挺直腰板。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虚:
“堂、堂哥……后面……厨房都收拾好了。碗、盘子都洗了,灶台、水槽也擦了一遍。”
他说着,还偷偷抬眼觑着秦萧的脸色,补充道:“我、我们都检查过了,绝对干净!”
秦萧正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苏子熙说着话,闻言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秦鲍和他身后那几个鹌鹑似的小弟一眼,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哟,”他拉长了调子,“动作还挺快嘛。看来以前没少干啊?”
秦鲍被他这眼神和语气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是是是,堂哥您说的是。我、我在家也……也经常帮我妈洗碗拖地的,熟、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他边说边不自然地搓了搓手指,眼神飘忽,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
秦萧也没戳穿他,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走到秦鲍面前,抬手,不轻不重地在秦鲍肩膀上拍了两下。
“行,小伙子不错,眼里有活,知错能改,还是有点救的。” 秦萧的语气听起来挺随意,但那两下拍在秦鲍肩上,却让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一动不敢动。
“走吧,” 秦萧收回手,插回裤兜,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天不早了,该回家了。你开车来的吧?”
秦鲍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如捣蒜:“开、开车来的!就停外面!堂哥,嫂子,这边请,这边请!”
他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那殷勤劲儿,跟刚才在店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出了烧烤店,晚风一吹,秦鲍才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原来刚才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他小跑着过去,恭恭敬敬地拉开后座车门,弯着腰:“堂哥,嫂子,请上车,请上车。”
秦萧也没客气,大咧咧地先坐了进去。苏子熙看了秦鲍一眼,没说什么,也跟着上了车。
秦鲍这才松了口气,小跑着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他那几个小弟则面面相觑,最后秦鲍从车窗探出头,没好气地低吼:“看什么看?还不自己滚回家去!今天的事,谁他妈敢往外说一个字,老子扒了他的皮!”
小弟们连连点头,也都离开了。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了这条烟火气未散的小街,朝着京城深处,那片寻常人难以窥见、戒备森严的区域驶去。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点古怪的安静。秦鲍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全身肌肉都绷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后座的秦萧倒是很放松,靠着椅背,时不时看看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苏子熙更是安静,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只是看着窗外。
车子开了好一阵,夜色渐深,终于驶入了一条格外幽静、两旁树木高大的道路。又拐了几个弯,前方出现了一道气派的大门,门口有持枪的士兵站岗,眼神锐利。
秦鲍把车缓缓停在大门口,按下车窗,探出头,对着走过来的士兵挤出一个笑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指了指后座。
那士兵探头朝车里看了看,当看到后座的秦萧和苏子熙时,眼神明显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了严肃,对着秦鲍点了点头,又对秦萧和苏子熙敬了个礼,然后挥手示意放行。
大门缓缓打开。秦鲍这才重新发动车子,开了进去。但他没往里开太远,就在进门不远处一个宽敞的停车场边停了下来。
“堂哥,嫂子,” 秦鲍转过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肿得老高的脸,“那个……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我……我不住这边大院,我住我爸那边。而且……我这脸,实在疼得厉害,得赶紧去找医生上点药,不然明天怕是要肿成猪头了……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秦萧看了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一眼,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哦,对,” 秦萧点点头,语气很是“诚恳”,“抱歉啊,小鲍。刚才在店里,真不知道你就是我二爷爷家的孙子。下手是有点没轻没重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哈。”
秦鲍一听“下次注意”,吓得一哆嗦,赶紧摆手:“不不不!堂哥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混账!是我该打!您打得好!让我长记性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怪您!一点都不疼!” 秦萧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苏子熙也跟着下来。
秦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又出了一层汗。他不敢多待,对着秦萧和苏子熙又点头哈腰说了两句“堂哥嫂子慢走”,然后赶紧一脚油门,车子掉头,一溜烟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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