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5日,星期一,农历六月廿一,晴
清晨六点整,BP机的震动和《运动员进行曲》的号角声准时撕裂了宿舍楼的宁静。
我挣扎着从硬板床上坐起,窗外天色已是明澈的亮白,八月初的暑气早早地就开始蒸腾,透过纱窗渗入室内。
御弟哥哥!快点儿!再磨蹭豆浆该没了!莉莉的声音从男生宿舍楼下传来,活力十足,元气满满。
“哦!来啦!来啦!”我一边朝楼下的莉莉挥手,一边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短袖校服,趿拉着皮凉鞋“叽里咣当”地冲下了楼。
莉莉已在男生宿舍楼下等候多时,齐耳短发精神抖擞,鹅黄色的T恤配上浅色牛仔背带裤,像一颗移动的小太阳。
她手里晃着两个铝制饭盆:御弟哥哥,快点快点!咱得快点儿吃!早自习去晚了,被盛老师堵在教室门口,又该背《劝学》了!
我们随着人流涌向食堂,脚下的塑胶跑道在晨光中散发着被晒透后的橡胶味。
我们匆匆扒拉完稀饭馒头咸菜(豆浆果真被那帮更早的鸟给成完了,下次一定要早起10分钟),便踩着点儿冲进了高一(1)班的教室,终于不用背《劝学》了,哈哈!开心!
七点整,语文早读准时开始。教室里回荡着朗朗读书声,孙平老师背着手在走廊里巡视,偶尔停下来指点某个同学的发音。
我捧着语文课本,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心想此刻的晓晓应该也在一中的教室里进行早读吧,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读《荷塘月色》。
七点半,英语早读接踵而至。梁雁翎老师踩着高跟鞋地走进教室,带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让我们跟着磁带朗读单词,我的思绪却又飞远了——晓晓的英语一直很好,这会儿应该正流利地读着英文课文吧。
八点整,正式上课的铃声响起。前两节是语文课,孙平老师扶着他的老花镜,细致讲解了《荷塘月色》中情景交融的手法和语言节奏,声音温和却字字珠玑。
我跟着孙老师的节奏,在崭新的语文笔记本上记下与的运用,感觉脑细胞又阵亡了一批。
课间休息时,莉莉拿着我的笔记愁眉苦脸:御弟哥哥,这泻于一片荷塘怎么既写月光又写流水?我脑袋都成浆糊了!她夸张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
慢慢来,多读几遍就好。我安慰她,心思却有点儿飘。
腰间的BP机安静了一早上,晓晓这会儿应该正在一中上数学课吧?不知道她早上有没有和豆浆。
第三节和第四节都是数学课,莫斯理老师板着脸讲解了集合与简易逻辑,板书工整得像印刷体,逻辑严密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集中注意力,在笔记本上记下充分必要条件的几种判断方法。
下课铃响时,莉莉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莫老师的课每次都像在打仗!
“是呀!莫老师逻辑清晰、推理严谨,讲得是真好,要是再加上点儿孙老师的幽默就更好了!”我回应着莉莉,突然想起快去干饭,“莉莉,快走,干饭去,晚了又剩残羹冷炙了!”
“可不是嘛!快点儿!快点儿!”莉莉一手提着我俩的饭盒,一手拉着我冲向食堂。
午餐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我和莉莉挤在人群中打了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御弟哥哥,你说晓晓姐现在在吃什么?莉莉咬着筷子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啊,一中的伙食应该比咱好点儿吧!可能是排骨、鸡腿、红烧肉、糖醋里脊、油焖大虾、土豆牛肉……
“御弟哥哥!停吧停吧!差距忒大!咱还是安心吃咱的炒豆芽、炒土豆丝、青菜豆腐、西红柿炒鸡蛋吧!”莉莉果断制止了我的逼逼叨,免得勾起更大的馋虫与羡慕嫉妒恨!
午休时间,教室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小憩。
我却毫无睡意,拿出BP机看了看,依然没有晓晓的消息,看来一中确实抓得紧、抓得严啊!
想象着她此刻可能也在午休,或者还在刷题,心里既想念又为她骄傲。
下午两点,午休结束的铃声准时响起。同学们揉着惺忪的睡眼,陆续坐直了身子。
教室里弥漫着午后的慵懒气息,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伴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出现在教室门口。
刹那间,仿佛一阵清冽的山风吹散了闷热的氤氲。
全班同学,包括我,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瞬间屏住了呼吸。
来的正是我们的历史老师,沈铭泽。
她今天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领口系着一个精致的同色系蝴蝶结,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
裙子的面料看起来柔软垂顺,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勾勒出优雅的曲线。
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后,发梢微卷,光洁的额前几缕碎发随风轻拂过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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