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全人类的知识回到建国初期 第25章 “电匣子”的难题

自行车发电的成功演示，像一剂强心针，让林枫看到了解决日常照明问题的清晰路径。然而，那团随着车轮停止而迅速熄灭的光芒，也无情地指出了最关键的瓶颈——储能。没有能够储存电能的“电匣子”（蓄电池），这一切都只是短暂的表演，无法真正融入生活。

制作一个简易、安全且有一定容量的蓄电池，成了横亘在林枫面前最现实的技术高山。他脑海中储存着完整的铅酸蓄电池、镍镉电池甚至锂离子电池的原理和工艺，但在这个1950年代初的小县城，这些知识如同镜花水月。铅皮或许能找到，但硫酸是严格管控的危险品，且纯度和浓度都无法保证；镍、镉等金属更是遥不可及。

他必须寻找更原始、更贴近这个时代材料水平的方案。他的思绪回到了最早期的电池——伏打电堆，以及后来改进的勒克朗谢湿电池。后者利用锌、碳和氯化铵溶液，结构相对简单，材料也稍微现实一些。

锌皮可以从废旧干电池外壳获取，碳棒亦然。氯化铵（硇砂）作为中药，苏念卿之前帮他买过。难点在于电解液的密封、电极的固定和防止极化（性能迅速衰减）。

林枫再次铺开草纸，开始了新一轮的设计。他放弃了之前尝试的玻璃瓶结构，转而设计一个木制匣子，内衬防腐蚀的沥青（这需要寻找原料和小心熬制），将锌片和碳棒交错排列，中间用多孔的隔板（尝试用素烧陶片或致密的木屑压合板）分开，注入氯化铵溶液。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设想，效率、寿命和安全性都堪忧，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有希望实现的“电匣子”方案。

“林同志，这次是要做那个……存电的匣子吗？”苏念卿看到林枫画的新图纸，以及旁边列出的材料清单——锌皮、碳棒、沥青、陶土粉……忍不住问道。她的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记得林枫说过，做这个有点难，还有点危险。

“嗯，”林枫点点头，没有隐瞒其中的困难，“想法是这样，但能不能成，能存多少电，能用多久，都还是未知数。而且过程要小心，有些材料有腐蚀性。”

“那我帮你。”苏念卿几乎没有犹豫，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你告诉我怎么做，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我记下来。”

她的信任和支持，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林枫因技术难题而有些焦灼的心。他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试试。但安全第一，有些步骤我来做。”

收集材料的过程就充满了波折。王铁柱帮忙搜罗来了几十个废旧电池，两人小心翼翼地拆解，收集着那薄薄的锌皮和里面的碳棒，过程缓慢且弄得满手黑灰。沥青更难找，最后是在县里修缮柏油路面的工地边上，捡回来一些冷却凝固的残渣。陶土粉则是在砖瓦厂磨了些废料。

制作过程更像是一场充满不确定性的手工实验。熬化沥青时，刺鼻的气味充满了小院，林枫让苏念卿站远些，自己戴着用厚布临时做的口罩，小心操作。木匣的内衬涂抹得厚薄不均，冷却后甚至有些开裂，不得不修补。

制作多孔隔板更是反复失败。素烧陶片太难获取且易碎，尝试用木屑混合黏土烧制，不是不够多孔就是强度太差。最后，林枫不得不采用了一种折中方案——用多层浸过蜡的厚纸板叠加，中间留出缝隙，希望能起到一定的隔离和离子通过作用。

苏念卿在整个过程中，展现了极大的耐心和细心。她负责清洗收集来的锌片和碳棒，用小刷子仔细清除上面的残留物；她按照林枫的要求，小心翼翼地将电极片和隔板一层层放入那散发着沥青气味的木匣中；她帮忙称量硇砂，配置电解液，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林枫的嘱咐，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看着她低头认真工作的侧影，鼻尖上因为忙碌而渗出细小的汗珠，林枫心中常常会涌起一种混杂着感激、欣赏和某种更深沉情愫的暖流。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代，能有一个人如此无条件地信任他，陪伴他进行这些在旁人看来或许毫无意义的“折腾”，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几天后，一个外观粗糙、散发着沥青和化学药剂混合气味的木制“电匣子”终于完成了。林枫的心情有些忐忑，他知道这个仓促制成的装置，性能可能极其有限，甚至可能存在漏液或短路的危险。

他没有立刻连接发电机进行充电测试，而是先进行了静态测量。用他自制的简陋万用表测量，电压低得可怜，内阻却大得惊人。这结果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感到一丝沮丧。

“怎么样？”苏念卿关切地问，她能看出林枫脸上的凝重。

“情况不太好，”林枫没有瞒她，“可能存不了多少电，或者根本存不进去。”

苏念卿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没关系，第一次做嘛。以前做炉灶，不也是改了好几次才成的？这个……这个‘电匣子’听起来就更难。”

她的安慰简单而质朴，却有效地驱散了林枫心头的阴霾。是啊，科研的路上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失败是常态，尤其是在这种极端简陋的条件下。

“你说得对。”林枫呼出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我们先做初步测试，看看它到底能到什么程度，再找问题改进。”

他连接上自行车发电机，以稳定的速度蹬踏了半个小时，然后断开连接，再次测量。“电匣子”的电压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但远远达不到点亮那盏小灯的程度。

第一次尝试，可以说基本失败了。但这个粗糙的“电匣子”至少证明了一点——电化学储能的原理是通的。剩下的，就是如何优化材料、结构和工艺，这是一个需要大量实验和耐心的漫长过程。

夜色深沉，小院里恢复了寂静。那台失败的“电匣子”静静地放在角落，像一块不起眼的木头。但林枫知道，这里面蕴含着他和苏念卿共同付出的努力和希望。

苏念卿端来热水给他洗手，看着他那双因为接触化学药品和金属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忍不住轻声说：“慢慢来，别急。”

林枫抬起头，对上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心中那片因失败而产生的细小褶皱，被悄然抚平。他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嗯，不急。”

技术的攀登布满荆棘，但有她在身旁，哪怕只是点亮一盏微弱的灯，也值得付出百倍的努力。这失败的“电匣子”，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充满挑战的起点。而两人在这共同奋斗中滋生的情感，也如同那试图被储存起来的电能，虽然微弱，却在一次次的尝试与陪伴中，悄然积累，等待着释放出更明亮光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