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神使与醉鬼神只 第3章 杜康？

他越说越觉得这冰红茶甜得发齁，像是把一整包受潮结块的白砂糖直接塞进了食道。看着手里这廉价又拉胯的饮料，再想想自己这同样廉价又拉胯的处境，一股混杂着无奈和自我唾弃的无名火“噌”地冒了起来。

“得，咱哥俩谁也别说谁。”他带着浓重的自嘲，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老高粱粗糙的秆子，发出“啪啪”的轻响，“你半死不活地杵在这儿，我半死不活地瘫在那儿，都是没啥出息的货色。”他手腕一倾，将那剩下的、在他看来跟潲水差不多的半瓶冰红茶，“哗啦”一下，毫不吝啬地全倒在了老高粱裸露在外的、因为干旱而布满龟裂的根茎部位。“喝点吧，老伙计，虽然是科技与狠活，但好歹是甜的，说不定能让你开心开心，焕发个第二春啥的……”

褐色的液体迅速被贪婪干渴的土壤吞噬，只留下一小片不起眼的、很快也会消失的深色湿痕，以及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的甜香。

林晓枫刚把空瓶子随手扔到旁边的草丛里，准备站起身，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对牛弹琴”，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深处炸开了！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里，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亘古沧桑感，语调低沉而缓慢，像是刚从万年沉睡中苏醒，但其中却又混杂着极其浓重的、刚被吵醒似的起床气，以及……毫不掩饰的、近乎暴怒的嫌弃！

“呸！呸呸呸！啥玩意儿！甜得发齁，直冲天灵盖！还一股子烂树叶子混合着铁锈的怪味！小子！你就拿这……这不知所谓的破糖水来糊弄、来亵渎本神？！”

林晓枫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像是个生锈的机器人，猛地扭动脖颈，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急速扫视四周——荒地寂寥，暮色四合，远处村落灯火零星，近处只有杂草在风中摇曳，连个鸟影子都没有。

幻听？饿出低血糖导致的大脑缺氧幻觉？还是王大爷气不过，用了什么“千里传音”的高级法术继续骂他？

“看什么看！左顾右盼的！就你！那个一脸衰样的小子！”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被无视的愠怒和更加明显的不耐烦，“本神在你下面！呃，不对！是你正靠着本神尊贵的本体呢！赶紧起开！你那凡夫俗子的浊气熏着本神了！”

下面？靠着？本体？

林晓枫如同被滚油溅到，惨叫一声“妈呀！”，连滚带爬地从老高粱旁边弹开两三米远，一屁股跌坐在硬邦邦的土地上，也顾不上疼，只是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株在暮色中显得更加鬼影幢幢的半枯植物。心脏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咚咚咚”地狂跳，震得他耳膜发疼。

“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妖怪？成了精的高粱？我警告你啊，现在是法治社会，灵气复苏也是有管理条例的！我……我认识土地公！”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调，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妖你个头！精你个腿儿！”那声音显得非常不满，甚至带上了一种被严重侮辱的愤懑，“本神杜康！听清楚没？杜——康！酿酒的那个杜康！酒神！懂不懂？尔等杯中物，皆出本神手！真是有眼无珠！”

“杜……杜康？”林晓枫脑子彻底宕机，cpU都快烧了。那位传说中酿酒的祖师爷，教科书里提到过的、奠定了华夏酒文化基础的古神？他……他老人家不在天宫琼浆玉液池边享受供奉，跑这鸟不拉屎的桃源村村口，住在一株快死的高粱里？这神只的居住条件，未免也太寒碜、太接地气了点吧！堪比蜗居桥洞！

“不然呢？”杜康的声音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本神辉煌时你祖宗十八代都还没出生，懒得跟你这无知小辈解释”的傲娇，以及深深的无奈，“本神不过是在此借天地灵气，小憩片刻……谁知道这一觉睡得有点沉，醒来发现神域崩塌，庙宇荒芜，家徒四壁，神力衰微到几乎感应不到信众，连坛像样的、能入口的酒都找不着！饥渴难耐之下，还得喝你这……这叫什么来着？冰、红、茶？简直是神生耻辱！奇耻大辱！”

林晓枫好歹是受过十几年现代科学（夹杂着灵气复苏理论）教育的大学生，短暂的、世界观被冲击的震惊过后，那深入骨髓的吐槽本能迅速压过了恐惧，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屁股摔疼的事：“不是，大神，您这品味……也太复古了吧？现在早就不兴喝您那套了！冰红茶，快乐水，肥宅快乐三件套！喝一口，快活似神仙，这可是我们现代人的共识！赛过活神仙懂不懂？”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杜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带着一种对亵渎神圣味觉的痛心疾首，“那都是工业糖精、人工香精和色素堆砌出来的邪魔外道！喝多了小心你的肝儿！真正的快乐，是五谷的精华，是天地灵气与时间共同作用下的沉淀，是饮下后喉头那一抹温热顺滑的回甘，是心头悄然升起的那一分驱散寒意的热流！是二锅头那股子直冲脑门的凛冽冲劲！是老白干那股子沉淀岁月的醇厚浓烈！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懂个锤子！”

一场关于饮料（酒水）品味的、跨越了古老神只与现代青年的辩论，就在这荒凉寂寥的村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激烈展开。

“二锅头？那玩意除了辣嗓子眼，烧胃，有什么好喝的？我们同学聚会都不喝那个！”林晓枫试图扞卫现代饮料的尊严。

“你懂什么？那是人间最质朴的烟火气！是劳动人民汗水凝结的力量！”杜康据理力争，虽然他的“理”听起来有点过时。

“我看您是沉睡太久，味蕾没跟上时代发展！现在流行的是低糖、零卡、健康无负担！”林晓枫搜刮着广告词。

“本神看你是被这劣质糖水糊住了脑子，丧失了品尝真正美好的能力！”杜康嗤之以鼻，神威（哪怕很微弱）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