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神使与醉鬼神只 第231章 论道

他的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怜悯与感慨的复杂笑意。

“阿尔特留斯，”他的声音清晰而平和，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卵石，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穿透力，在陈述一个在他看来再自然不过、却与对方认知截然相反的道理，“你口中的‘纯粹’与‘唯一’，确实，在特定的条件下，能够凝聚起令人惊叹的、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如同万川归海，气势磅礴，势不可挡。这点，我从不否认，也亲眼见证了它的辉煌。”

他话锋一转，如同利剑出鞘，伸手指向那依旧在圣光壁垒外围不远处翻滚涌动、散发着不祥气息、虎视眈眈的混沌魔潮，语气变得深沉而锐利：“但你可曾静下心来，真正思考过？这魔潮，这试图湮灭一切秩序、情感与存在意义的恐怖力量，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是‘混沌’！是‘虚无’！它本身，就是这世间最极致的‘混杂’与‘无序’的化身！你用你那追求‘纯粹’与‘唯一’的光明，去对抗这本质就是‘混沌’与‘混杂’的黑暗，战术上或许可行，但战略上，这像什么？”

林晓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战场，看到了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宇宙图景，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规律的冷静：“这就像一个人，试图在无边无际、无孔不入的汪洋大海中，用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属，铸造一个绝对密封的堡垒！或许，在最初，你能依靠堡垒的坚固，暂时挡住海水的冲击。但水是至柔之物，亦是无孔不入之力！它终会找到你堡垒最细微的缝隙，它会用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你，它会腐蚀你的根基，它会让你堡垒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最终，它将你彻底孤立，将你紧紧包围，直至将你脚下那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立足之地，也彻底侵蚀、瓦解、吞没！你的‘纯粹’，在无尽的‘混沌’面前，恰恰成了限制你、孤立你、最终可能埋葬你的最大囚笼！”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要直视阿尔特留斯灵魂深处那摇摇欲坠的信仰核心：“而文明，阿尔特留斯，文明从它诞生的第一刻起，就从来不是，也绝不可能是你所以为的那种‘纯粹’之物！它从最初的星火，到如今的璀璨，其本质，就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包容史、共生史与融合史！”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源自脚下这片厚重土地的、无可辩驳的历史厚重感，开始在这片象征华夏源流的中原大地上隆隆回荡，仿佛在引动万古的共鸣：

“你看！你看这我们共同站立、共同守护的脚下大地！”林晓枫张开手掌，掌心向下，仿佛在感受着大地的脉搏，“它何曾追求过‘纯粹’？它包容着巍峨的山川与奔腾的河流，广袤的平原与起伏的丘陵，它毫无偏袒地承载着翱翔的飞禽与奔走的走兽，绚丽的花草与参天的树木，它更以它博大的胸怀，养育着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人！有庙堂之高的王侯将相，也有江湖之远的贩夫走卒；有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也有下里巴人的质朴欢歌！正是这无穷无尽的‘混杂’，这看似‘不纯粹’的万物共生、百态纷呈，才共同构成了我们脚下这厚重无比、生机勃勃、历经劫难而不朽的文明之基！这才是文明真正的底色与力量源泉！”

“我们的文明，自古信奉‘和而不同’！”林晓枫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震人心魄，“我们追求的不是抹杀一切个体差异与特色的、死气沉沉的‘唯一’，而是在充分尊重万物本性、欣赏各自独特价值的前提下，寻求一种动态的、充满活力的共生共荣！就像我们此刻——”

林晓枫猛地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仿佛要将自己的团队，将周身那流转不息、象征着“和而不同”的星火网络，将这片饱经沧桑却依旧蕴含着无穷生机与可能的土地，都紧紧地、充满感情地拥抱在一起。

“——王铁柱的勇猛刚烈，苏小婉的智慧冷静，赵灵儿的纯真善良，还有我这点微末的、试图调和万物的本事……我们性格迥异，信念侧重不同，擅长的领域更是天差地别！但我们愿意彼此信任，将后背交给对方！我们愿意互相支撑，在绝境中成为彼此的光！我们将文明的火种分担，不是削弱它的力量，恰恰相反，我们是让这火种在不同的‘土壤’、不同的‘心境’里，都能找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可能！让你的壁垒去守护的那个，是一个被精心提纯、剥离了所有复杂性与可能性的‘文明结果’，一个精致的、却也可能失去野性与适应力的‘文明标本’；而我们所守护的，是一个‘过程’，是文明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生命力本身！是它在任何艰难环境下，都能找到出路、都能再次萌发的无限可能！”

他的话语，一句句，一声声，如同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惊雷，不仅狠狠敲击在阿尔特留斯那出现裂痕的信仰核心上，也重重敲打在每一位屏息凝神的观战者心头，引发灵魂的震颤与深思。

“包容与共生，从来不是力量的衰减，而是根基的拓宽，是底蕴的加深！不是信念的驳杂，而是视野的开阔，是韧性的增强！”林晓枫的声音在这一刻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然与自信，“这，才是我们理解的、践行着的‘守护’真谛！我们守护的，从来不是一个冰冷孤高、需要隔绝众生才能存在的神坛；我们守护的，是这活生生的、滚烫的、由无数看似微小平凡却同样不可或缺的个体共同构成的、充满了烟火气与生命力的——人间！”

“轰——！”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做出最辉煌的注脚，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整个团队那原本缓缓流转的星火网络，光芒骤然大盛！那流转交融的赤红、冰蓝、翠绿、琥珀、七彩……诸色光辉，在那一刻仿佛超越了能量的范畴，化为了一幅浩瀚而温暖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画卷！那画卷中，隐约可见青云镇上袅袅升起的炊烟，蓉城街巷中翻滚沸腾的九宫格火锅，沪上码头往来如织的商船帆影，深海之下包容万物的无垠宁静……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属于“人”的、充满了悲欢离合与坚韧不屈的烟火海洋！是文明最真实、最动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