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神使与醉鬼神只 第194章 人间烟火

“完……完犊子了……这下真麻爪了……”王铁柱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很不争气地有点转筋，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上那个从不离身的、装着腊肉干和黑铁锅具的行囊，仿佛这朴实无华的家当能给他带来最后一丝熟悉的安全感。他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着光幕上那个刺眼到让他头晕目眩的恐怖分数，又看了看前方那仿佛遥不可及、残留着圣光气息的祭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带着哭腔：“这……这上去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吗？晓枫，咱……咱现在举手说肚子疼，弃权回村，还……还来得及不？”

他旁边那尊一直抱着胳膊、努力维持着傲然姿态的门神虚影，老秦，那凝实的身躯边缘似乎也因承受着无形的压力而微微波动、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他哼了一声，那属于沙场老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意念直接在王铁柱脑海炸响：“怂包软蛋！未战先怯，摇尾乞怜，乃吾辈奇耻大辱！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万神瞩目，敌强我弱，亦当挺直脊梁，亮出吾等之锋刃！死，也要站着死！” 话虽如此，连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自己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己方这看似锋利的“刃”，在对方那煌煌如天威、冰冷如星海的神圣光辉面前，显得是何等的渺小、单薄，甚至……有些可笑。

赵灵儿更是紧张得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她一只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抚摸着怀里松鼠小灰那柔软蓬松的皮毛，小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与不安，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发出细微如哭泣般的“吱吱”声。她肩膀上那只平日里没心没肺、以学舌捣蛋为乐的小彩鹦鹉，此刻却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足以令神灵窒息的凝重气氛。它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空气中那些尚未完全散去的、莹白冰冷的光点，似乎觉得这些飘忽的“新玩具”很有趣。它扑棱了一下色彩斑斓的翅膀，突然扯着嗓子，用刚才被动灌输进脑子、还带着怪异神圣腔调的调子，异常清脆、响亮地叫了起来：

“光明！皈依！唯一天父！光明！皈依！唯一天父！”

这不合时宜的、带着亵渎意味的聒噪声音，在相对安静、弥漫着压抑的团队区域内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在葬礼上奏响了欢快的婚庆乐曲。周围立刻投来更多道异样的目光，其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厌恶与看小丑般的戏谑。

苏小婉脸色瞬间一沉，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她眼疾手快，几乎带着一股怒气，一把将还在那不知死活、试图继续“皈依”的鹦鹉从赵灵儿肩头捞了过来，用她那看似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紧紧地、毫不留情地捂住了它那张惹祸的喙。“给我闭嘴！蠢鸟！”她低声呵斥，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严厉与焦躁。鹦鹉在她手里徒劳地、不满地挣扎着，翅膀乱扑腾，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苏小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晓枫，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于稳定心神的虚拟眼镜，试图用她最擅长的理性分析来稳住这即将崩溃的军心：“根据能量层级衰减模型和跨位面信仰投射原理综合分析，阿尔特留斯方才的表现虽然能量峰值和法则显现度都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阈值，但其消耗必然同样巨大，甚至可能透支了部分未来潜力。我们……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关键在于，杜康前辈的神力性质极其特殊，它更侧重于‘共鸣’的广度、深度与‘融入性’，而非单纯的、排他性的能量强度碾压……”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逻辑依旧清晰，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那紧抿到发白的嘴唇，却毫无保留地泄露了她内心此刻正经历的惊涛骇浪与巨大压力。

林晓枫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扫描仪，缓缓地、仔细地扫过队友们写满不安、焦虑、甚至绝望的脸庞，扫过观众席上那些如同色彩斑斓却充满毒性的蘑菇般复杂的眼神，最后，定格在那高悬于光幕最顶端、仿佛由神圣法则铸就、不可撼动、散发着冰冷光芒的恐怖积分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残留的圣光威压，如同无数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细针，持续不断地刺探着他的皮肤、侵蚀着他的能量场、试图钻入他的灵魂深处，勾起他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恐惧与臣服。

然后，他低下了头，所有的外界喧嚣与压力仿佛在这一刻被隔绝。他的视线，完全聚焦在自己手中那个磨得有些发亮、甚至边角处能看到常年摩挲形成的包浆、其貌不扬的朱红色酒葫芦上。

脑海中，杜康那标志性的、带着十足惫懒和些许不耐烦的声音适时响起，甚至还伴随着一个无形的、夸张的哈欠：“哈——欠！总算轮到咱们上场了？台下这帮家伙吵吵嚷嚷、鬼哭狼嚎的，搞得本大爷都快睡着了。啧，这地方被之前那帮鸟人的光污染搞得……空气都一股子假惺惺的味儿。小子，怎么样？准备好了没？别绷着个脸了，咱爷俩上去……给他们整点真材实料的、不一样的活色生香？”

林晓枫的指尖，无比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摩挲着酒葫芦那温润、承载了无数岁月的瓶身。这里面，装的不仅仅是酒。是青云镇黑土地上老高粱沉淀下的醇厚，是乡亲们祈愿风调雨顺时那淳朴信念凝聚的甘甜，是蓉城巷弄里火锅沸腾中迸发的麻辣豪情，是沪上十里洋场商海沉浮间品尝的百味杂陈，是深潜万米之下感受的包容与豁达，更是他与王铁柱、苏小婉、赵灵儿这些伙伴们，一路跌跌撞撞、相互扶持走来，所有的欢笑、汗水、争吵与无法割舍的深厚羁绊。

是人间烟火。是生活的本味。是文明扎根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