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城的深冬寒意如刀,切割着这座超级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临德大学不远处那栋新落成的高层公寓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楼内,十六层的一套三居室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装修。
包工头李大勇站在客厅中央,双手叉腰,那张被岁月和阳光雕刻得黝黑粗糙的脸庞上写满了威严与责任感。
他今年四十五岁,是这群装修工人中最为年长的,也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人在偷懒。
工人们都是他的同乡,从那个偏远的西南小村来到这座繁华大都市寻找机会。
李大勇深知,每一个人都渴望着能在年前多攒些钱回家过年。
此刻他的脸上洋溢着罕见的笑容,声音洪亮地对着工人们喊道:
“兄弟们!这次的雇主难得的大方,只要咱们提前装修完,就能按照正常工期的时间算工薪,而且还是三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振奋的力量。
“快点干活!麻溜点!”
李大勇继续催促着,眼神中闪烁着精明与慈爱。他看到一个年轻工人正坐在地上喘气,立刻走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
“小张,别偷懒!想想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想让娃生下来就用上新衣服新被子吗?”
小张被这一脚踢得站起来,嘿嘿一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投入到了砌墙的工作中。
李大勇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看向另一边正在贴瓷砖的老王:
“老王,你那手艺就是好!慢工出细活,但这次咱们得赶时间,你看能不能再快一点?”
老王抬起头,露出一口黄牙,憨厚地笑道:
“头儿放心,我老王的手艺,快慢都能保证质量!”
说完又埋头继续他的精细工作。
在李大勇的激励下,工人们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干得更加卖力。
电钻声敲击声锯木声此起彼伏,整个房间充满了干劲。
李大勇看着这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涌起一阵欣慰。
这些工人都是他的同乡,也都是他带来郑城赚钱的。
他肩负着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责任,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每一份情谊都是乡情。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盼着能多挣点钱,给家里添置些年货,给孩子们买新衣服,给老人置办些营养品。
这一单干完,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两三万,足够让一家人在老家过个富足的年了。
李大勇自己的女儿也该上大学了,这笔钱正好能凑够第一年的学费。
李大勇踱步到厨房区域,检查水电走线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客厅角落磨蹭。
老周正慢悠悠地打磨着墙面,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大勇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抬起脚就踹在老周的背上。
这一脚不重,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不满。
老周被踹得向前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砂纸掉在了地上。
老周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怨气,只有一丝疲惫与无奈。
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鬓角也染上了霜白。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老茧,记录着二十多年的劳动生涯。
他的眼睛有些浮肿,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李大勇见到他这副模样,原本的怒气消了大半,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周!你给我好好干活!你儿子的学费还指望着你呢,别忘了!”
老周闻言眼神闪过一丝痛楚,默默地点了点头重新捡起砂纸准备继续工作。
李大勇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中一软,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内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信封。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迅速将信封塞进老周手里,声音压得更低:
“赶紧干活,干完活还有更大的红包,这次的老板老有钱了。”
李大勇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情:
“你儿子不是快过生日了吗?拿去给你儿子买生日礼物去。”
“那孩子,我上回在村里见过,聪明得很,将来一定有出息。”
老周的手掌粗粝而宽大,此刻却微微颤抖起来。
他本想推脱两下,但在听到李大勇提到他儿子时,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了无声的妥协。
他用力地点点头,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手中的砂纸在墙面上摩擦得更加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压力委屈和希望都倾注在这单调的劳作中。
沙沙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有力,灰尘在阳光下飞舞,映衬着他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李大勇看着老周重新投入工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老周家里的情况。
妻子早逝,独自抚养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补习费每一笔都是沉重的负担。
老周在工地上总是最卖力的那个,却也是最容易累垮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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