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感受到孟津妍身上传来的温度,脑子里突然闪过巩梦书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站起身,和孟津妍拉开距离。
“孟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该回房休息了。”
孟津妍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又恢复了笑容:“陈医生真是正人君子。”
“我只是个普通医生。”
陈凡平静地说,“巩少的病情还没稳定,我得保持精力。”
孟津妍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陈凡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不是不懂孟津妍的暗示,只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想要的不是这种东西。
第二天一早,陈凡就开始给巩乔施针。
他用的是《神农百草经》里记载的“活血通脉针法”,针尖刺入穴位的瞬间,巩乔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经络流遍全身。
莫教授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凡的动作。
他想找出陈凡的破绽,证明中医不过是运气好,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可越看,他越震惊。
陈凡下针的位置极其精准,每一针的深度、角度都恰到好处,手法娴熟得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莫教授,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孙医生凑过来小声问。
莫教授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继续观察。
半个小时后,陈凡收针。
巩乔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惊喜地发现腿部的僵硬感明显减轻,走路也比之前轻松多了。
“神了!真是神了!”
巩天成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陈神医,您这手艺,真是活神仙啊!”
莫教授脸色铁青,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心里清楚,如果巩乔真能被陈凡治好,自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权威就会彻底崩塌。
“陈医生,您这针法师承何处?”
莫教授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陈凡淡淡一笑:“家传的。”
“家传?”
莫教授冷笑,“能把家传的针法给我看看吗?我想研究研究。”
“针法在我脑子里,没写下来。”
陈凡回答得滴水不漏。
莫教授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那张老脸剧烈抽搐。
颜色由涨红转为铁青。
胸口堵着一股恶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猛地一甩袍袖。
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阵淡雅的茶香,忽然飘入鼻尖。
陈凡刚松弛下的神经,又微微一动。
巩梦书双手捧着茶杯,悄然走到他身侧。
她动作很轻,将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水放在桌上。
白瓷杯壁,透着温润的光。
“陈医生。”
她的声音很柔,带着一丝关切。
“您辛苦了。
“巩小姐,你太客气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沉稳。
“我只是个医生。”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巩梦书的嘴唇动了动。
话已经涌到了嘴边。
她却又用力咽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力道有些重。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情绪翻涌。
有感激,有敬佩,还有一丝不知如何开口的局促。
最终,她只是将目光垂下,什么也没说。
端着空茶杯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接下来几天,陈凡每天给巩乔针灸、泡药浴,配合口服汤药调理。
巩乔的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原本溃烂的伤口开始愈合,发黑的皮肤逐渐恢复血色。
莫教授每天都来观察,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他知道,自己输定了。
第七天,巩乔已经能正常行走,除了腿上留下些疤痕,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巩天成当场给陈凡跪下了。
“陈神医,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巩天成老泪纵横,“您要什么,只要我巩某人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凡赶紧把他扶起来:“巩先生言重了。”
“不重!一点都不重!”
巩天成擦了擦眼泪,“我儿子能站起来,比什么都重要。陈神医,您开个价,多少钱我都给!”
“我不要钱。”
陈凡摇头。
巩天成愣住了:“那您要什么?”
陈凡想了想:“如果巩先生真想报答我,就帮我个忙。”
“您说!什么忙都行!”
“我老家小陶村,交通不便,村民想把农产品卖出去很困难。”
陈凡说,“巩先生在省城做生意,能不能帮我们开拓一些销售渠道?”
巩天成一拍大腿:“这算什么事儿!包在我身上!不光销售渠道,我还能给你们投资,建厂房、修路、搞物流,全套给你们配齐了!”
“那就多谢巩先生了。”
陈凡笑了笑。
一旁的莫教授脸都绿了。
他走到陈凡面前,僵硬地鞠了一躬:“陈医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愿赌服输,我会在省报上刊登道歉声明。”
说完这句话,莫教授感觉自己的骄傲被踩进了泥土里。
他转身就要离开,陈凡却叫住了他。
“莫教授,等一下。”
莫教授回过头,眼神里带着防备:“还有什么事?”
“您在脉管炎领域研究这么多年,确实有很深的造诣。”
陈凡说,“中医和西医本就是两套体系,各有所长。您的研究对很多患者也有帮助,不必因为这次的赌约就否定自己。”
莫教授愣住了。
他没想到陈凡会说这种话。
“我……”
莫教授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多谢。”
他离开后,孟津妍走到陈凡身边:“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什么意思?”
“赢了还要安慰对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孟津妍笑着说,“你这么大度,不怕他以后继续针对你?”
“他不会的。”
陈凡摇头,“莫教授是个真正搞学术的人,只是之前被固有观念束缚住了。今天这一课,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孟津妍深深看了陈凡一眼,心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天晚上,巩家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为陈凡庆功。
席间,巩天成拉着陈凡的手,一个劲地敬酒。
陈凡不善饮酒,推脱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几杯。
巩梦书坐在陈凡旁边,时不时给他夹菜,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孟津妍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酒过三巡,巩天成突然拍了拍手。
“陈神医,我有个不情之请。”
“巩先生请讲。”
“我想让梦书拜您为师,学习医术。”
巩天成认真地说,“这丫头从小就对医学感兴趣,可惜一直没遇到好老师。今天见识了您的医术,我觉得她要是能跟您学,那是她的福气。”
巩梦书脸一红,低下头去。
陈凡犹豫了一下:“我平时在村里忙,恐怕没时间教徒弟。”
“没关系!”
巩天成说,“我可以让梦书去你们村里住,跟着您学。吃住都不用您操心,我会安排好。”
陈凡看了看巩梦书,又看了看巩天成,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学医很苦,要能吃苦才行。”
“我不怕苦!”
巩梦书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孟津妍在旁边笑而不语,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这个陈凡,还真是块宝贝疙瘩啊。
第二天,陈凡准备离开。
巩天成非要派车送他回村,还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陈神医,这里面有一百万,是我的一点心意。”
巩天成说,“您别嫌少,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陈凡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临走前,巩梦书追出来,塞给他一个小盒子。
“陈医生,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希望能保您平安。”
陈凡打开一看,是个精致的玉坠,上面雕着一株草药。
“多谢巩小姐。”
陈凡把玉坠挂在脖子上。
巩梦书脸红得像晚霞,小声说:“那……我过几天就去村里找您。”
“好,随时欢迎。”
车子启动,陈凡透过车窗看着挥手告别的巩梦书,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孟津妍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陈凡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挺招小姑娘喜欢。”
“孟小姐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
孟津妍笑得意味深长,“不过陈医生,你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小心有人盯上你这块香饽饽。”
孟津妍说,“巩家在省城虽然有些势力,但你治好巩乔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想找你看病的人会踏破门槛。到时候,恐怕你想安生都难。”
陈凡沉默了。
他知道孟津妍说的是实话。
这次出来给人治病,已经够折腾了。
要是以后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他哪还有时间种田钓鱼?
“所以啊,你得学会拒绝。”
孟津妍说,“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陈凡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小陶村。
陈凡一下车,就看到李秀莲带着几个村民在村口等着。
“陈凡回来了!”
李秀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听说你去给省城的大老板治病了?治好了没?”
“治好了。”
陈凡简单说。
“哎呀,那可真是给咱村长脸啊!”
李秀莲拍着陈凡的肩膀,“走走走,回村跟大家伙说说。”
孟津妍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个小村子,还真是挺有意思。
回到村里,陈凡先去自家地里转了一圈。
玉米已经长到半人高,叶子绿得发亮。
他蹲下身,手掌贴在泥土上,能感觉到地里充盈着生命力。
《神农百草经》在脑海里泛起一阵波动,隐隐约约浮现出几株草药的影像。
陈凡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忙,消耗了不少心力,现在急需补充。
他摘了几个自己种的西红柿,坐在田埂上啃起来。
汁水在嘴里炸开,甘甜清爽,身体里的疲惫感顿时消散了大半。
张铁牛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拎着一条大鱼:“凡哥,你可回来了!快看我逮到啥了!”
“这么大的鱼,哪逮的?”
“就咱村那口老井旁边的水塘里!”
张铁牛兴奋地说,“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那水塘里的鱼越长越大,味道还特别鲜。好多人都说是沾了你的福气。”
陈凡心里一动。
那口老井,就是他之前无意中用心力激活的百草泉。
看来泉水流进水塘,连带着塘里的鱼都跟着受益了。
“铁牛,那口井周围不许人乱动,知道吗?”
陈凡叮嘱道。
“知道知道,李支书早就让人围起来了。”
张铁牛说,“对了,最近有个外地人老往村里跑,说是要收购咱们的农产品。李支书让我问问你,这事儿能不能答应。”
“什么人?”
“听说是青石镇那边搞农场的,叫啥王海亮。”
陈凡眯了眯眼睛。
王海亮这个名字,他听说过。
青石镇最大的现代化农场就是他开的,据说投资了好几千万,引进了一堆高科技设备。
这种人突然来小陶村收购农产品,怕是来者不善。
“告诉李支书,先不要答应。”
陈凡说,“让他过来找我谈。”
“行,我这就去说。”
张铁牛扛着鱼跑了。
陈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