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3章 绝地反击

电动车的电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周屿死死踩着电门，汗水、雨水和额角不知何时被飞溅玻璃划破渗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后视镜里，那群蝠鲼状的黑色怪物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它们尖锐的嘶鸣穿透风雨和引擎的噪音，直接钻入耳膜，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驾驶着这辆伤痕累累的“救命稻草”，在通往市区的废弃公路上疯狂蛇行，试图甩掉身后的梦魇。道路两侧是模糊的、向后飞掠的荒草和残破的厂房黑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这辆车，以及身后无穷无尽的追逐者。

一只怪物猛地从侧翼加速，试图直接撞击驾驶室车门。周屿瞳孔骤缩，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规避，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剧烈甩尾，轮胎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们逼停或者直接撞毁！

必须冲出去！

他看准前方一个相对笔直的路段，心一横，将电门彻底踩死。车速瞬间提升，强烈的推背感将他紧紧压在座椅上。

也就在这时，另一只更为狡猾的怪物，似乎预判了他的行动，从车头正前方略低的高度，如同炮弹般直射过来，那双复眼中闪烁着非人的、捕食者的冰冷光泽。

躲不开了！

“砰——！！！”

剧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聋。车头仿佛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巨石，整个前机盖瞬间扭曲变形，向内凹陷。安全气囊猛地爆开，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周屿的脸上和胸口，让他一阵眩晕，耳中嗡嗡作响。

车子失去了控制，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车头冒着诡异的、混合着电路短路的焦糊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臭白烟，最终彻底熄火，歪斜地停在了树丛边。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片刻，只剩下雨水敲打金属车顶的单调声音，以及远处天空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能量轰鸣。

周屿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艰难地推开因撞击而有些瘪掉的安全气囊。他第一时间看向车头——那只被正面撞上的怪物，此刻正被牢牢地卡在变形的保险杠和水箱框架之间，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正从它破碎的甲壳和身躯中汩汩流出，滴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它的翅膀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几条节肢状的腿还在微微抽搐。

它……死了？

能被车撞死？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一丝绝望希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周屿混乱的脑海：这些怪物，并非不可摧毁！它们能被物理手段杀死！

然而，这点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就被身后迅速逼近的嘶鸣声扑灭。

其他的怪物追上来了！它们盘旋在车顶上空，撞击着车窗和车体，利爪刮擦着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更多的黑影从后方涌来，将他这辆抛锚的破车团团围住。前挡风玻璃已经完全被蛛网裂纹覆盖，几乎看不清外面，只能看到一个个扭曲晃动的黑色轮廓。

车子完了！

周屿猛地解开安全带，几乎是凭借本能，一脚踹开了因为变形而有些卡顿的驾驶室车门，连滚带爬地摸黑跌入冰冷的树丛之中。

脚下一软，他差点摔倒。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因撞击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跑！必须跑！

他顾不上车了，也顾不上那个还在与天际巨大怪物战斗的光之人，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小路向前狂奔，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身后的诡物很快发现了目标逃离，嘶吼着向周屿袭来，嘶鸣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越来越近。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迈动双腿，靠着掩体和障碍物躲避追击。他不听向前，期望能找到一个藏身之处，或者……一个奇迹。

他拐进一条岔路，看起来像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工业区内部道路，两侧是高大的、斑驳的围墙和紧闭的生锈铁门。路灯早已损坏，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来自远方战斗的能量余晖，能短暂地照亮这片绝望的迷宫。

他的体力在迅速消耗。一个白天都在开车，晚上又经历如此高强度的精神紧张和亡命奔逃，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慌不择路间，他冲进了一条看似有出口的小巷。然而，跑到尽头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一堵近三米高、布满苔藓和涂鸦的砖墙，冰冷地矗立在他面前，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呃啊啊——！”周屿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用力捶打着湿滑的墙壁，粗糙的砖石磨破了他的拳头，鲜血混着雨水流下。

他猛地转身，背靠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晚了。

巷口已经被黑影堵住。五六只那种蝠鲼怪物，拍打着翅膀，缓缓降落，将他唯一的退路封死。它们复眼闪烁着饥饿与残忍的光芒，低伏着身体，步步逼近，利爪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周屿……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毫无反抗地死掉！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身边，寻找任何可能用来抵抗的东西。垃圾、碎砖块……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墙角——那里斜倚着一根生锈的、大约一米长的废弃金属水管，一头还带着断裂的接口，边缘参差不齐。

就是它了！

周屿猛地扑过去，抓起那根水管。入手沉重、冰冷，粗糙的铁锈硌着他的手掌，却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虚假的安全感。他双手紧握水管，像持着一柄长枪，对准了缓缓逼近的怪物，摆出一个蹩脚的、毫无章法的防御姿势。

“来啊！你们这些******！”他嘶哑地吼叫着，因为骂的太脏，被西红柿所屏蔽。他试图用声音驱散内心的恐惧。

一只怪物似乎被他的挑衅激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足蹬地，猛地扑了上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

周屿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水管向前捅去！

“铛！”

一声闷响。水管确实捅中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脱手。那怪物被阻了一下，发出愤怒的嘶叫，利爪挥舞，轻易地在周屿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剧痛袭来，周屿惨叫一声。更多的怪物围拢上来，它们似乎并不急于立刻杀死他，而是在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

完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周屿意识开始模糊，准备放弃抵抗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迥异于普通枪械的鸣响，从小巷入口处传来。

这声音并不震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

一道炽白色的流光，如同精准狙击的子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入巷内，瞬间命中了一只正要从背后扑向周屿的怪物！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爆炸。

光弹在击中怪物的刹那，骤然绽放！光芒并非四散溅射，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液体般迅速延展、勾勒，在空中凝结成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复杂而精密的圆形符文法阵。那法阵由无数细小的、流动的光之线条构成，结构玄奥，仿佛蕴含着某种宇宙的真理，就那样虚悬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纯净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被法阵笼罩的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极度痛苦的尖锐嘶鸣，它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溶解。黑色的甲壳和血肉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化作一股翻滚的、不可名状的黑暗扭曲体，那扭曲体挣扎着，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在其中浮现又湮灭。最终，在一阵无声的能量坍缩中，连同那旋转的光之法阵一起，彻底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屿僵在原地，握着水管的手臂还在流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剩下的几只怪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震慑，发出了警惕的嘶鸣，暂时停止了进攻，齐齐转向巷口。

雨幕中，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制服，材质特殊，似乎在雨水中丝毫不沾湿。肩上佩戴着一个徽章，图案是环绕着星轨的望远镜与一把造型奇特的枪械交叉，下方有“A.c.b.”的字样。他手中握着一把线条流畅、充满科技感的银色手枪，枪口还萦绕着一丝微弱的光晕。

来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巷内剩余的怪物，如同在看一堆亟待清理的垃圾。他无视了那些怪物散发出的恶意，目光最终落在背靠墙壁、狼狈不堪的周屿身上。

“怎么会有人？”他的声音冷静，带着疑惑，穿透雨声清晰地传来，“还能动吗？”

周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人不再多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光铳，对准了剩下的怪物。

“待在原地，不要动。”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下一秒，炽白的光弹再次呼啸而出，精准地射向下一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