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56章 突破灭世级

冰冷的绝望，如同科里亚永不停歇的灰烬，灌满了周屿的胸腔。下方营地中平民被屠戮的惨叫声，与天际那庞大黑暗带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手中这身以无数生命和信念换来的、庞大却停滞不前的力量，此刻显得如此讽刺和无力。

为什么？

为什么汇聚了如此磅礴的能量，却依旧无法推开那扇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

就在这极致的茫然与自我质疑中，一个被他忽略的、简单的逻辑，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如果仅仅依靠这种汇聚信念、燃烧生命的“量变”就能轻易突破灭世级，那么之前的历代光之传承者，为何没有这么做？

洛尘，那位前任，他们难道找不到足够多愿意奉献信仰的人吗？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播种希望远比想象中容易。他们没做，不是不能，更不是不愿，而是……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灭世级，那是生命层次和力量本质的质变，是触及规则层面的跃迁，绝非依靠简单的能量堆砌就能够达成！就像一个水杯，无论注入多少水，它也变不成钢铁。他之前感受到的“无底洞”，并非真的没有极限，而是他的“容器”本质，尚未发生蜕变，无法承载和转化那种更高维度的力量！

他走错了路！从一开始，就被洛尘那含糊的“群体共鸣”和自身对力量的急切渴望，引入了歧途！这所谓的“播种与收割”，或许能带来力量的急速膨胀，却永远无法触及真正的巅峰！

“嗡——！”

就在他明悟的刹那，天际那庞大的黑暗——沉寂回响的投影，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感受到了他体内那异常庞大的能量，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思维，瞬间贯穿空间，射向周屿！

周屿瞳孔骤缩，体内澎湃的暗金之力本能地全力爆发，在身前构筑起一面厚实的暗金晶壁！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那足以抵挡数名四级超凡围攻的暗金晶壁，在这道黑色光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瞬间布满裂痕，然后轰然炸裂！光束残余的力量狠狠撞在周屿交叉格挡的双臂上！

“噗！”

周屿喷出一大口鲜血，双臂传来骨骼碎裂的剧痛，整个人如同被星球撞击般倒飞出去，狠狠砸穿数栋残破的建筑，最终嵌入一片废墟深处，激起漫天烟尘。

灭世级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个投影的随手一击，也绝非他所能抗衡！等级的差距，是本质的鸿沟！

他能感觉到，如果不是自己此刻的能量层级远超普通四级巅峰，恐怕刚才那一击，就足以让他直接湮灭！这投影的力量，显然是针对他目前的状态调整过的！

他挣扎着从废墟中站起，暗金光芒急速修复着身体的损伤，但内心的冰冷却愈发深重。逃！必须逃！正面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周屿一生中最漫长、最狼狈的逃亡。

他化作暗金流光，在破碎的营地、荒原、废墟间疯狂闪烁、折跃，试图摆脱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锁定。而天空那庞大的黑暗，则如同戏弄猎物的猫，不时射出一道道黑色光束，或是降下笼罩大片的黑暗侵蚀领域，或是直接扭曲空间，制造出致命的陷阱。

周屿拼尽全力，施展出所有掌握的光之法阵——折射晶壁、光涡漩涡、万象归元……但在绝对的力量层级压制下，这些精妙的技巧显得如此苍白。他一次次被击飞，一次次受伤，暗金光芒不断明灭，修复的速度开始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他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真实。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冷酷、所有牺牲换来的力量，在这灭世级的存在面前，都成了笑话。

就在他再一次被一道扭曲的空间裂隙撕开背部，鲜血淋漓，几乎要失去意识，一道新的、更加凝聚的黑色光束即将将他彻底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温暖、纯净、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韧性”的白色光幕，如同最轻柔的纱绸，却又坚不可摧，突兀地出现在周屿与那黑色光束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足以湮灭山岳的黑色光束，撞击在白色光幕上，仿佛泥牛入海，只是让光幕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紧接着，一道穿着简单白色衣物、身影修长、面容笼罩在一层柔和光晕中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迈步而出，挡在了周屿身前。

正是那个神秘的光之传承者！

他抬头望着天际那庞大的黑暗，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看来，还是来晚了一步，让你玩得过火了。”

周屿瘫倒在废墟中，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曾剥夺他力量又将他放逐于此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疑惑，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处逢生的松懈。

“你……”他刚想开口，却被神秘传承者抬手打断。

“没时间解释了，先离开这里。”神秘传承者说着，伸手虚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周屿。下一刻，两人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仿佛被无形之手揉捏，瞬间从原地消失。

几乎在他们消失的同一瞬间，他们原先所在的那片空间，连同下方的废墟，被一只由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巨掌猛地拍下，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

……

距离星火联盟废墟数十公里外的一处相对稳定的山腹洞穴内。

空间一阵波动，神秘传承者和周屿的身影显现出来。洞口被一层柔和的光幕封锁，隔绝了内外气息。

周屿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暗金光芒艰难地修复着几乎破碎的身体，他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的神秘人，声音沙哑而冰冷：“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个‘群体共鸣’，根本就是谎言，对不对？”

神秘传承者并未否认，他走到周屿对面，随意地坐下，光晕下的面容似乎带着一丝疲惫。

“不完全是。”他平静地开口，“‘群体共鸣’确实是突破个体极限的一种理论可能，但它需要的，并非你理解的那种简单的信念堆叠和生命献祭。那只是……最低效，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尝试，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歧路。”

“另一个极端？”周屿皱眉。

“光之暗面。”神秘传承者看着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看到他体内那流淌的暗金之力和被封印的冥凰之力，“正常的传承者，行走在光明的道路上，净化黑暗，守护秩序。但纯粹的‘光’，有其极限，它无法真正理解‘暗’的本质，也就无法从根本上应对那些源自宇宙本初的、最深邃的黑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探索者的狂热与冷静：“我和王启星，一直在探寻另一条路。一条……模仿黑暗，却又超越黑暗的路。”

“模仿黑暗？”周屿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那带着吞噬特性的暗金之力。

“没错。”神秘传承者点头，“黑暗为何能如此高效地污染、吞噬、转化？因为它不讲规则，不顾秩序，只遵循最原始的生存与扩张本能。我们称之为‘污染特性’。”

他指向周屿：“而‘光之暗面’，就是尝试让‘光’，也具备类似的‘污染特性’——不是去污染心智，而是去‘感染’信念，去‘同化’能量，去以一种更高效、更霸道的方式，对抗乃至……反过来吞噬黑暗！”

周屿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许多。他传播“光”，点燃“信念”，本质上，就是一种模仿黑暗污染的“精神感染”！而他引动“共鸣”收割力量，就是模仿黑暗的“吞噬同化”！

“但正常的传承者，心灵纯粹，与光同源，根本无法理解和驾驭这种‘暗面’力量。”神秘传承者继续说道，“强行尝试，只会导致自身被光反噬，或者被黑暗侵蚀。唯有你，周屿……”

他的目光落在周屿心脏位置：“你身负‘冥凰之印’，那是极致的黑暗污染烙印，你的灵魂早已与黑暗有了深刻的纠缠。但同时，你又继承了‘光’。你是唯一一个，灵魂深处同时具备容纳光与暗两种对立特质基础的……异数。唯有你，才有可能真正驾驭‘光之暗面’，让光与暗在你体内形成一种动态的、危险的，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并存与对抗。”

周屿沉默了。原来如此。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被选中的实验品。一个用来验证“光之暗面”可行性的……完美容器。

“所以，我之前的路……”

“是错的，但也是必要的。”神秘传承者打断他，“你需要先体验到‘量变’的极限与无力，需要先让‘光’在你体内初步具备‘暗’的特性，需要经历彻底的绝望……才能理解，真正的突破，在于‘质变’，在于本质的冲突与湮灭带来的创生。”

他站起身，走到周屿面前，神情变得无比严肃：“现在，是时候了。解开你体内的封印，释放被禁锢的冥凰之力。让我看看，光与暗，这两种极致对立的力量，在你这个特殊的容器里，是会互相湮灭，毁灭你……还是会如理论推演的那样，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毁灭性平衡。”

周屿看着对方，心中再无犹豫，也无愤怒。走到这一步，他已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杂念摒弃。

“来吧。”

神秘传承者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宇宙本源奥秘的光辉，轻轻点向周屿的额头，正中那隐藏的光之封印核心。

“嗡——！！！”

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声巨响在周屿的灵魂深处炸开！

那坚韧的光之封印，如同冰雪消融，瞬间瓦解、崩碎！

一直被禁锢、压抑的、源自冥凰之印的、最纯粹最狂暴的黑暗力量，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凶兽，轰然爆发！漆黑的、带着疯狂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垮了经脉，与他体内那庞大而带着吞噬特性的暗金之光，轰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冲突，也没有预料的互相湮灭。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都达到了四级巅峰极限的力量，在接触的刹那，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宇宙法则。

它们没有融合，依旧泾渭分明，黑暗是极致的黑，光芒是暗沉的金。但它们也不再排斥，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并存状态！

黑暗的能量流与暗金的光芒流，如同两条相互缠绕、逆向旋转的巨龙，在周屿的经脉、脏腑、乃至灵魂深处，疯狂地奔腾、交织！每一次能量的流转与碰撞，在它们交界的微观层面，都在发生着持续不断的、微小的光暗湮灭！

这种湮灭，并非简单的能量抵消，而是两种极致对立法则的碰撞与泯灭！每一次微小的湮灭，都释放出远超普通能量对撞的、触及空间本质的毁灭性能量！

周屿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进行着微观层面“创世与灭世”的实验场！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了周屿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念头！他的身体在光芒与黑暗中不断扭曲、重组，皮肤表面时而浮现暗金符文，时而蔓延漆黑纹路。他的意识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沐浴在冰冷的神性之光中，一半沉沦于狂暴的毁灭**里。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黑暗中升起的朝阳，照亮了他的认知！

他感受到了！那扇门！那扇通往五级灭世级的、代表着力量本质蜕变的质变之门！

灭世级的核心，并非单纯的能量多寡，而在于掌握的力量品质，是否达到了能够直接干涉、影响乃至毁灭空间结构的层次！

而他体内，这两种并存、不断在微观层面触发“光暗湮灭”的力量，每一次湮灭释放出的，正是这种足以撼动空间根基的毁灭性能量！

他不是在“拥有”灭世级的力量，他本身，就正在持续不断地“制造”着灭世级的攻击！就在他的体内！

“轰——！！！”

当这种认知达到顶点的刹那，周屿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仿佛同时打破了一层无形的枷锁！他的意识无限拔高，仿佛能“看”到周围空间的脆弱“纹理”，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能量脉络！

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原本泾渭分明、缠绕奔腾的黑暗与暗金光芒，骤然向内坍缩，然后猛地向外扩张！

他的左眼，化为了纯粹深邃的黑暗，仿佛连通着无尽虚空；他的右眼，则燃烧着暗金色的火焰，倒映着法则的生灭。他的左半身，缭绕着凝如实质的漆黑雾气，右半身，则流淌着暗沉内敛的金色光辉。

光与暗，以一种绝对对立却又完美平衡的姿态，同时存在于他一人之身！

五级灭世级！成！

庞大的威压，混合着光与暗两种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甚至冲破了洞穴的隔绝光幕，直冲云霄！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漆黑的黑暗之力与一缕暗金的光芒之力，如同两条乖巧的游鱼，在他指尖缠绕、盘旋。它们彼此靠近，却不相融，在接触的边界，空间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仿佛随时可能碎裂。

“原来……这就是灭世级的力量。”周屿感受着体内那源源不断产生的、足以撕裂空间的毁灭性能量，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山腹洞穴剧烈震动，上方的岩层轰然崩塌！一只比之前战场上更加凝实、恐怖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手，撕裂了山体，带着沉寂回响本体的愤怒与一丝……凝重，朝着刚刚完成突破的周屿，狠狠抓来！

沉寂回响的真身，亲自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