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80章 双11的真相

月读伏诛，但其引发的终末灾变并未停歇。混合着高度浓缩污染能量的火山喷发柱依旧贯通天地，如同抵住世界咽喉的毒矛，将死亡的灰烬与湮灭的性能量不断抛向高空，随着大气环流，即将席卷全球。

周屿悬浮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脸色苍白。接连与月读激战，几乎榨干了他体内每一分力量。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甚至连维持飞行都显得有些勉强。

不能停下！必须阻止这场灾难！

一股狠厉之色闪过周屿眼中。他不再顾忌，猛地张开双臂，左眼深处冥凰之印幽光闪烁，右眼底暗金光芒明灭不定。一股强大的吸力以他为中心产生，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开始疯狂攫取周围空气中弥漫的一切能量——不仅是那些散逸的、相对温和的光能，更包括那些狂暴的、充满侵蚀性的污染能量！

这些混乱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体内。剧痛瞬间传来，光与暗的本源在他经脉中再次激烈冲突，污染能量的杂质如同亿万根钢针，穿刺着他的灵魂。但他死死咬紧牙关，凭借对光暗并存状态的深刻理解和冥凰之印对黑暗能量的天然亲和，强行引导、压缩、驯服着这股狂暴的混合能量，将其转化为支撑自己行动的养料。他的气息在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恢复，体表光芒与黑暗交织闪烁，极不稳定。

另一边，神秘光之传承者，也已落在不远处相对完整的一块巨岩上。他双手按在地面，周身纯净的光芒流淌而出，如同水银泻地，迅速在地面勾勒出一个覆盖范围极广的复杂封印法阵。法阵光芒亮起，试图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逆着喷发柱向上包裹，将其中的污染能量束缚、净化、封印。

然而，无论是周屿近乎饮鸩止渴的能量补充，还是神秘光之传承者倾尽全力的光之封印，面对这汇聚了整个樱花岛地脉与污染能量、由灭世级法阵催动的毁灭喷发，都显得如此杯水车薪。光幕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只能勉强延缓一小部分灰烬的扩散，根本无法阻止那贯穿天地的污浊光柱。周屿吸收能量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喷发的消耗与扩散的规模。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两人的心头。

良久，周屿仿佛接受了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的现实，开始思考起其他的东西。他转过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正在全力维持法阵的神秘光之传承者，声音沙哑而复杂地开口：

“凌风……我没想到……会是你。”

那个名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那个曾经在暗影帷幕事件中，以普通先遣队员身份出现，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被他视为战友的年轻人……竟然就是一直以来神秘莫测、实力深不可测的光之传承者！

凌风维持着法阵，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淡淡的埋怨？

“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小子……也没说来看看我。”

周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在胸中翻涌——关于晓晓的死，关于王启星的疯狂，关于科里亚的牺牲，关于这该死的命运和层层谜团……但看着凌风此刻全力维持封印、对抗灭世天灾的背影，看着他那句看似抱怨实则蕴含了太多信息的低语，所有质问和愤怒，一时间竟都哽在喉间，无法出口。

凌风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与混乱，一边竭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封印光幕，一边缓缓说道，声音透过能量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周屿耳中：

“周屿，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有很多恨。但有些事，现在纠缠细节毫无意义。我可以告诉你——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林薇，你的妻子，她也是真实的，活生生地存在于此刻。”

“而那个超越了灭世级的不可名状，即将再次降临——这也是真实的，且迫在眉睫。”

周屿瞳孔收缩，凌风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他心中许多无谓的猜疑，却又将更庞大的压力施加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指向那冲天的污染光柱：

“眼前的灾难马上要波及全球！如果你想要我配合参与接下来的救援，和你一起对抗那未来的不可名状，可以！但我需要知情权！我需要知道，我到底在为什么而战，我的敌人究竟是谁！”

凌风沉默了片刻，封印光幕又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他短暂地权衡后，沉声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在解决眼前这场全球危机，并共同抵御住那不可名状降临之前，你必须配合行动，不能冲动，尤其——不能擅自去杀王启星。”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的命，随你处置。”

周屿眼中寒光一闪，斩钉截铁：“其他可以商量。王启星——见到，必杀！”

凌风深深叹了口气，仿佛早料到这个答案，不再纠缠于此。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讲述那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关乎宇宙存亡的可怕真相。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古老的回响，穿透了末日般的喧嚣：

“周屿，你所认知的‘光’与‘污染’的战争，远比你想象的更古老，更宏大。它分为两个维度：意识层面和物质层面。污染的最终目的，是彻底侵吞这两个维度，将一切归于永恒的沉寂。而它们的侵吞顺序，是先意识，再物质。”

“事实上，远不止三年前，早在更久远的年代，我们所在的太阳系，就遭到了一个法则级不可名状的污染侵吞。”

周屿心中巨震，法则级！那是凌驾于灭世级之上的传说存在！

“太阳系，作为孕育了蓝星这等生命行星的所在，能量充沛。而我们的太阳，其本源之光，同样达到了法则级！正是太阳的亘古燃烧与守护，才使得那片不可名状的污染迟迟无法真正侵入太阳系内部。双方起初在太阳系边缘形成了漫长的对峙。”

“但随着时间推移，宇宙中更多星球、更多文明被那不可名状吞噬，它的力量不断得到补充、增强。而太阳，孤军奋战……它，快顶不住了。”

凌风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污染侧没有派出更高级的存在来对付太阳？因为——法则级，已是目前我们所能认知的力量顶点！无论是光，还是污染，法则级便是终极。那片不可名状本身，就是法则级的代表，污染侧，没有更强大的力量可派了。”

“而在太阳与污染于意识层面僵持的年代，地球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污染投射。那时并不严重，因为不可名状的本体和无尽大军被太阳阻挡在外，只能渗透过来一些游离的黑暗能量。太阳光辉也相应地催生了许多‘适能者’觉醒，与之对抗。但太阳发现，这样零敲碎打的效率太低，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

“于是，月光的传承者出现了。”凌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追忆，“月光，本质是太阳光的折射，承载着太阳的部分意志与力量，却更加柔和，更适合在生命星球上传播与运用。他在地球上建立了天文调查局，旨在研究如何让人类自身更好地掌握和应用光之能量，将抵抗的力量根基，扎根于文明自身。”

“然而，那法则级不可名状也没有闲着。它想要真正从意识层面降临到物质世界，需要有一个强大的‘锚点’进行引导。这个锚点，要么是它击败太阳后，以太阳的意志为核心；要么，就是在物质世界内部，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类意识作为坐标，强行投放力量。”

凌风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三年前的‘双11’，一个拥有特殊强大意志的人类，不幸成为了那个‘锚点’。”

“随后，法则级不可名状的力量，以此为坐标，开始了真正的、大规模的降临。那一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末日。”

“最后的战争，惨烈到无法形容。是当代的月光传承者，不惜代价，引动了太阳的法则级光辉本源，才堪堪将那降临的力量击退。那一战，不可名状遭受重创，太阳光辉也损耗巨大，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修复期。这才换来了蓝星……这三年的‘稳定态’。”

“至于洛尘、月读，以及其他光之传承者，”凌风最后说道，“他们并非本土之光。他们是在三年前双十一事件之后，因为蓝星进入了难得的‘稳定态’，才从宇宙各处流浪而至，选择在此落脚的外来者。他们……并不知晓太阳系那场持续了万古的法则级战争，也不知道蓝星曾真正面临过瞬间毁灭的危机。”

“而我，”凌风终于微微侧头，让周屿看到了他眼底那抹清冷而坚韧的月华，“继承的，是本土的月光。我的使命，一直是守护这片摇摇欲坠的摇篮，直至……最后一刻。”

真相，如同宇宙深空般冰冷而浩瀚，在末日喷发的背景下，缓缓展现在周屿面前。他站在崩坏的大地上，望着那依旧咆哮的污染光柱，又看向身旁这位身份骤变的老友，心中翻涌的，是比之前更加复杂、也更加沉重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