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73章 爱与恨的熔炉

就在“萤火之川”的惨状达到顶峰，血腥与混乱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温和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汐般悄然降临这片空域。

神社上方的空间微微扭曲，如同水波荡漾，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衣物、面容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修长身影，如同从画中走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正是那个神秘的光之传承者！

他的出现，并没有带来救赎的光芒，反而让周遭的混乱瞬间凝滞了一瞬，仿佛连那些疯狂的变异怪物都本能地感到了某种来自更高层次存在的威压。

月读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他甚至微微颔首，如同迎接一位预料之中的客人。

“你来了。”月读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神秘传承者的目光扫过下方炼狱般的景象，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与轰鸣，那永恒平和的面容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怒意。他看向月读，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冰冷的质询：

“月读，你究竟在做什么？！这漫天的灾厄，这无尽的杀戮……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吗？！”

月读面对质问，反而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和研究者式的狂热。

“做什么？做实验而已啊，前辈。”他摊开手，指向下方那些互相厮杀、以及正在毁灭一切的变异怪物，“你看，它们多‘活跃’？x病毒赋予了它们强烈的生命活性和吞噬本能，这难道不是在一定程度上，模拟了某种低级的‘永动’吗？我在想，如果能将这种‘病毒活性’与‘光暗共同体’结合，是否就能解决生命能量催化过程中，生命力不断耗尽的根本弊端？这难道不正是你们……或者说，我们，一直追求的吗？减少损耗，实现稳定，甚至……自我增殖。”

“荒谬！”神秘传承者断然喝斥，周身纯净的光晕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震荡，“我们追求的是理解光暗的本质，是寻求对抗终极黑暗的可能！不是制造这些只知毁灭的战争兵器！你看看下面！这哪里是进化？这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战争兵器？不，它们只是……过程的副产物。”月读摇了摇头，随即，他抬起了右手，指尖那一缕细微的灰色能量再次浮现，如同拥有魔力般，瞬间吸引了神秘传承者全部的注意力。

“您想要的，难道不是……这个吗？”

那缕灰色能量静静燃烧，散发着超越光暗对立的、难以言喻的法则波动。

神秘传承者周身的光晕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之前那冰冷的怒意瞬间被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抑制的激动所取代！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飘近了数米，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缕灰色能量上，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这是……融合？！真正的……光暗融合？！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缕能量，正是他和王启星耗费无数心血、布局多年，甚至在周屿身上都未能完全实现的终极目标！此刻，竟然在一个他们视为“次级实验场”的管理者手中，以如此具象的方式呈现！

月读看着神秘传承者失态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有嘲弄，也有一丝同为探索者的理解。

“怎么做到的？”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迷茫与不确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它就像……一个意外，一个奇迹。”

他顿了顿，尝试用语言去描述那不可名状的过程：

“我猜测，光与暗的融合，或许并不依赖于外力的强行糅合，而是需要某种……内在的、极致的矛盾情感作为引信。就像……爱与恨，这两种看似绝对对立的情感，却能在同一个灵魂深处并存，甚至相互转化。”

“我需要的，是外界强烈的、能够引动这种矛盾情感的意识引导。”月读的目光变得深邃，“但问题在于，樱花岛这片土地，这里的人，在‘永夜’的笼罩和生存的压力下，心灵早已扭曲、麻木了很久。他们或许有**，有恐惧，但纯粹的、极致的爱与恨，尤其是能够在瞬间完成转化的那种……太罕见了。”

“所以，我和千雪的个案，就算成功复刻，能产生的这种融合能量，也极其有限，如同无源之水。”月读指向下方依旧在持续的混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所以，我需要更大的舞台！更极端的情境！”

“我要制造大爱与大恨的熔炉！”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千雪！她痛恨着这片让她失去一切、承受无尽屈辱的土地，她想要彻底毁掉它！这是大恨！但同时，这里也曾是她的家园，埋藏着她的过去，承载过她短暂的……希望，她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丝对故土的深爱？”

“我要让她亲手（通过投毒引发混乱）毁掉她所恨的，然后，让她亲眼看到这片土地在她手下化作真正的人间地狱，让她在毁灭的顶点，生出无法抑制的懊悔与悲悯——那是由恨转爱的萌芽！”月读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在那一刻，极致的恨与萌芽的爱激烈碰撞，她的灵魂将成为最完美的‘反应釜’！”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神秘传承者和刚刚挣扎着站起来的周屿。

“然后，就需要你们了！”

“你——”他指向神秘传承者，“动用你灭世级纯粹的光明之力！”

“还有你——”他指向周屿，“动用你灭世级本源黑暗之力！”

“同时冲刷千雪的灵魂！在她的意识引导下，在她那爱与恨交织的顶点，以她的灵魂为媒介，进行最终的……强制融合！”

月读张开双臂，脸上是赌徒般的狂热与虔诚：

“唯有如此，以个体灵魂的极致矛盾为引，以两位灭世级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为柴，才有可能……点燃那永恒的光暗熔炉，创造出足够多的、稳定的……灰色源泉！”

神社顶端，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下方炼狱的喧嚣，仿佛在为这疯狂而残酷的计划，奏响着血腥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