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带着哽咽的疑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星尘混乱的意识里激起层层扩散的涟漪。
“我好像……在哪听过?”
司小南含泪的眼眸,直直地撞进他的茫然里,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心悸的悲伤与探寻。
他张着嘴,喉咙像被无形的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沉重而空洞。
“司小南!”王老师略带严厉的声音像一道鞭子抽断了这无声的对峙,“认真听讲!顾星尘同学,你也一样!”
司小南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低下头,肩膀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顾星尘也慌忙转回头,视线仓促地落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
那些扭曲的公式符号更加面目狰狞,如同嘲弄他空白的思绪。他能感觉到,那道悲伤而困惑的目光,在他转头的瞬间,依旧固执地停留在他的后颈,带着灼人的温度。
手臂上,被林七夜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炽热感。那感觉并非物理的温度,更像是一种烙印在灵魂层面的印记。
更让他不安的是,体内那片沉寂的“冰冷星域”,在林七夜靠近时,总会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仿佛沉睡的冰层下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躁动。
而林七夜那深潭般平静却锐利的目光,则像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
他的新同桌,林七夜,是班长。
他坐在靠墙的位置,林七夜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这短短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由审视和未知力量构筑的壁垒。
一整节课,星尘都如坐针毡。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林七夜的存在感——沉稳的呼吸,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甚至是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极其干净、带着阳光暴晒后味道的气息,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七夜听课极其专注,背脊挺直,目光始终追随着老师,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笔,字迹锋利工整,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严谨和冷硬。
顾星尘尝试着模仿,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然而,那些陌生的知识点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根本无法在他空白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更糟糕的是,每一次他试图集中精神,脑海深处就会传来隐隐的刺痛,伴随着一些更加零碎、更加模糊的画面闪回:冰冷的金属墙壁、复杂的仪表盘、还有……一个模糊不清、似乎在焦急呼喊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动作有些僵硬。
“这里,”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老师讲课的背景音,“辅助线应该连接BD,不是AC。”
星尘猛地一惊,侧过头。
林七夜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黑板上老师正在讲解的一道几何题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正点在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那里已经画好了精准的图形,一条清晰的辅助线连接着B点和D点。
“你画错了。”林七夜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是提醒还是陈述事实,更听不出丝毫同桌之间该有的熟稔或善意。
顾星尘低头看向自己的草稿纸,果然,他凭着模糊的本能画下的辅助线,歪歪扭扭地连在了A点和C点,与正确的解法南辕北辙。
一股尴尬的热意瞬间爬上耳根。他连忙拿起橡皮擦去错误的线条,笨拙地模仿着林七夜笔记本上的图形。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发紧。
林七夜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终于从黑板移开,落在了星尘擦改的草稿纸上。
那目光很沉,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仿佛能看清他笔尖下的犹豫和混乱。
顾星尘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每一个细微的不安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新来的,不习惯很正常。”林七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完成一项例行的班长职责,“笔记可以借你抄。”
他随手将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桌面边界,精准地停在星尘手边。笔记本的边角锋利得如同刀裁,纸张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上面字迹锐利工整,条理清晰得可怕,像一份精密的作战报告。
顾星尘看着那本笔记,却感觉像接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林七夜的“帮助”带着一种冰冷的距离感,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观察和试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班长。”
指尖触碰到笔记本的瞬间,那股源自林七夜体内的、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炽热感再次如同静电般窜过!
虽然极其短暂轻微,但星尘体内那片冰冷的星域核心,立刻做出了反应!
一丝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星辉波动,如同受惊的蛇,猛地从他指尖逸散出来,试图将那炽热的力量排斥开!
嗡!
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
林七夜推笔记本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一点纯粹的金芒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亮起一瞬!
他清晰地“听”到了对方体内那股力量的“低吼”——冰冷、浩瀚、带着一种令他灵魂都感到一丝震颤的古老威严!仿佛沉睡的星辰被强行惊醒,散发出不悦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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