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得如同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阻力,仿佛肺部在对抗无形的粘稠液体。
汗水沿着星尘的额角蜿蜒滑落,在下颌处短暂悬停,最终滴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窗外,蝉鸣撕心裂肺,老旧吊扇在头顶徒劳地旋转着,叶片切割空气发出沉闷的嗡鸣,搅动着一室燥热,却带不来丝毫凉意。
讲台上,物理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公式和定律模糊不清地流淌过去,无法在星尘的思维里留下任何清晰的印记。
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里像是埋了一颗微型的炸弹,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钝痛。
自从那个熔岩洞穴深处的惨烈战役之后,这种时隐时现的头痛就如影随形,如同体内深处某个被强行缝合的伤口在无声地抗议。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习惯性地越过几排课桌,落向靠窗的位置。
司小南正托着腮,目光看似专注地投向窗外枝桠间跳跃的麻雀,阳光穿过叶隙,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像任何一个被窗外风景短暂吸引的普通少女。
但星尘看得分明,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她的眼底。她的瞳孔深处,仿佛结着一层薄冰,将某种深藏的疲惫和警惕冻结在下面。
偶尔,她的指尖会在无人注意的课桌下,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细微的动作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洛基的力量像一条潜伏在血脉深处的毒蛇,即使暂时蛰伏,也时刻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提醒着它的存在。
坐在星尘身边的林七夜,背脊挺直如松,姿态无可挑剔。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笔尖在演算纸上流畅地划过,留下清晰而有力的痕迹,仿佛任何外界的干扰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然而,星尘敏锐地捕捉到,林七夜握笔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此刻正跳跃着两簇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红色火焰。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光,而是一种纯粹意志与神性力量高度凝聚后形成的威压,如同熔岩在地壳下奔涌,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炽热与威严。
米迦勒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和力量的源泉,正与他自身的守护信念激烈地交融、碰撞,每一次力量的调用,都是一次灵魂层面的角力。
星尘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那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刻痕。
那是前几天一次力量失控时,他体内紊乱的空间之力逸散出来,不经意间留下的印记。
本源之伤远未痊愈,每一次强行调动星辰之力,都像是在撕裂尚未结痂的伤口。
他闭上眼,尝试着将意念沉入那片意识深处的虚无之地,那里,星辰魔神宏大而古老的意念如同宇宙背景的嗡鸣,断断续续地传来。
“……平衡……脆弱……” 那声音像是来自亿万光年之外,带着星辰生灭的冷漠回响,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得如同星球。“……吾之力……汝之薪柴……每一次闪耀……都在……燃烧存在……”
警告,冰冷的警告,如同亘古不变的宇宙法则。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低频震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空间。
不是声音,更像是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志直接穿透了现实维度的隔膜,狠狠撞击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
教室里的吊灯猛地剧烈摇晃起来,灯管发出濒临碎裂的嘶嘶电流声,窗玻璃疯狂地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星尘桌上的水杯“啪”地一声翻倒,清水迅速在练习册上漫延开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地震了?!”有人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恐慌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教室里炸开。学生们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桌椅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有人想往桌子底下钻,有人则下意识地涌向门口,推搡踩踏,秩序荡然无存。
“安静!都别慌!待在原地!”讲台上的老师脸色煞白,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慌浪潮中显得微弱而无力。
星尘、林七夜、司小南三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没有投向混乱的教室,也没有看向窗外摇晃的树木,而是穿透了物理意义上的屋顶,穿透了喧嚣的尘世,笔直地刺向那常人无法窥见的高远天穹!
在那里,在澄澈得近乎虚假的蔚蓝天幕之上——
它出现了。
巨大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是整个天空本身被赋予了生命,又或者,是天空被另一个维度庞然巨物的投影所覆盖。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
它的主干粗壮得如同支撑宇宙的巨柱,树皮呈现出一种非金非木的奇异质感,上面布满了深邃玄奥、仿佛蕴含着世界诞生与毁灭秘密的天然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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