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顶头上司变老公 第182章 这话题，被她聊死了。

餐后，按照某种不言自明的规矩，男人们移步书房，女眷们则被引至另一处布置得更为温馨雅致的小花厅。李辛如蒙大赦，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天知道这顿饭她吃得有多煎熬！一边是那位气场强大、目光如炬的“公公”慕砚山，一边是那个时不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她、笑得她毛骨悚然的慕琛，再加上身边段瑾洛那若有若无的紧绷感……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烤的鱼，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现在好了，终于脱离“主战场”了！面对一群女人，总比面对那两个心思深沉的慕家男人要轻松吧？李辛看着眼前这些或端庄、或温婉、或精明的女士们，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此刻觉得她们简直可爱死了！只要不让她再去面对慕琛那阴阳怪气的笑，面对谁她都愿意！

侍者奉上清茶和精致的点心。花厅里飘着淡淡的熏香和茶香，气氛轻松了不少。女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话题无非是些衣裳首饰、儿女学业、家长里短，偶尔夹杂着一些圈子里的最新动向或无关痛痒的八卦。

李辛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芯子里毕竟不是个热衷于家长里短、八卦是非的“娘们”，平时跟小姐妹们瞎聊还能插科打诨，那是因为熟，可以随心所欲。现在面对这一屋子身份微妙、关系复杂的陌生女眷，她既没心情也没能力去打探那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更懒得去琢磨那些话里藏着的机锋。她就想当个安静的壁花，混过这段时间，等段瑾洛出来，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所以，当一位看起来颇有年纪、气质雍容的女士（似乎是某位婶母）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充满感慨的语气开启话题：“哎，女人呐，这辈子真是不容易……”时，李辛正神游天外，想着等会儿怎么跟段瑾洛说早点走。

其他几位女士闻言，立刻心有戚戚焉地附和起来，纷纷列举起身为女人的种种“不易”——操持家务的辛苦，生儿育女的艰难，职场上的隐形天花板，维系家庭的劳心劳力，容颜易老的红颜悲叹……一时间，花厅里充满了同病相怜的叹息和轻声的抱怨。

李辛听着，觉得这话题挺正常，没什么不能接的。而且她也不想显得太不合群，冷场了尴尬。于是，在一位女士话音刚落的间隙，她顺着那“不容易”的话头，很自然地、带着点她特有的、站在“男性视角”的客观（自认为）评价，接了一句：

“哦，是啊，在这个社会，女人确实挺不容易的。” 她顿了顿，觉得光说女人不容易好像有点片面，毕竟她曾经也“不容易”过，便又诚实地补充道，“不过，男人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这话一出口，花厅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女士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李辛身上。那眼神，有惊讶，有探究，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不以为然？

李辛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她说错什么了？男人不容易不是事实吗？以前她当男人的时候，社会竞争压力，养家糊口的责任，不能轻易示弱的憋屈，不都是压力吗？她现在当女人，虽然也有烦恼，但物质上优渥，精神上（除了感情问题）也算自由，对比起来，她觉得以前的“李辛（男）”在某些方面更累。这是她的真实感受啊。

她没意识到，在这个特定的场合，面对一群习惯性倾诉“女性困境”、并期待得到共鸣和安慰的、身份特殊的女眷，她这句“男人也不容易”，听起来多么的……不合时宜，甚至有点“唱反调”的意味。

见众人沉默，眼神古怪，李辛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难道又说错话了？但她又觉得自己的话没毛病。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瞎说，她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更“理性”、“客观”的方式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是说真的，你们看啊，” 她坐直了身体，职业病（或者说“直男病”）有点犯了，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就拿工作来讲，现在很多行业，竞争压力那么大，男人要承担主要的养家责任，升职加薪、业绩考核，一点不比女人轻松，有时候甚至更残酷，因为社会对男人的成功期望值更高。再往大了说，商业竞争，政治博弈，国防安全……这些压力最大的领域，很多时候不也是男人冲在前面吗？他们承受的精神压力和身体损耗，也不小啊。”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引用了几个听段瑾洛提过的商业案例和数据，又扯了几句从新闻上看来的国际形势，试图证明“男人不容易”是个普遍存在的、值得同情的客观事实。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女士们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茫然，再到……一种近乎看外星人般的微妙。

这都哪跟哪啊？我们不是在聊女人持家的辛苦、婆媳关系的烦恼、保养容颜的焦虑吗？怎么突然就上升到商业竞争、政治博弈、国防安全了？还数据分析、案例引用？这位段太太……思维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硬核”了？

好好的一个充满女性共鸣、吐槽兼联谊的茶话会，硬生生被李辛带偏成了“论当代男性生存压力及社会责任”的科学（？）大讲堂。画风突变，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花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李辛那略带沙哑（因为紧张和刚才说得有点急）的声音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

李辛看着一张张欲言又止、表情微妙的脸，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完了，这天，又被自己聊死了。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暗骂自己蠢。跟这些贵妇名媛扯什么社会分工、男性压力啊！她们关心这个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得赶紧圆回来！说点她们爱听的！聊什么？孩子？对，孩子！李辛眼睛一亮，这是个安全话题！

“那个……其实孩子们也挺不容易的，学业压力大……” 她干巴巴地起了个头。

立刻有女士接口：“是啊，我家那个，天天一对一补习……”

话题似乎有被拉回“正常轨道”的趋势。李辛暗暗松了口气，正想顺着说几句，比如“我家希辰最近在学什么”、“念辛喜欢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她家娃……她好像真没段瑾洛管得多。段希辰的学业规划、兴趣培养，大多是段瑾洛在把握方向，她负责配合和鼓励；段念辛的生活起居、性格养成，也多半是段瑾洛和保姆阿姨操心得多，她这个当妈的，更多是陪玩和“慈母”（偶尔“严父”心发作）。要让她像其他妈妈那样，细数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分享育儿经、抱怨辅导作业的崩溃……她还真说不出多少来。

家长里短？那更完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虽然在外对付歹徒可以拳拳到肉（心里想想），在家那是厨房一步不进，家务琐事有阿姨，人情往来有段瑾洛和助理。让她聊婆媳关系？她“公公”今天才第一次见，而且显然不是普通婆媳范畴。聊妯娌姑嫂？慕琛算小叔子？那更是一言难尽。聊时尚美容？她有兴趣，但研究不深，而且今天这状态，哪有心情聊这个。

李辛再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无力感。她像个走错片场的演员，拿着错误的剧本，说着错误的台词，与整个舞台氛围割裂。

就在她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头假装专心品茶（其实茶都快凉了）时，那位之前感慨“女人不容易”的雍容女士（似乎是一位远房表姑），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将话题重新引向更“安全”的、关于慕家核心成员的范畴，笑着开口道：

“说起不容易，咱们慕琛那孩子，年纪轻轻，担子也不轻啊。老爷子对他期望高，他自己也争气。”

慕琛？李辛耳朵动了动，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怎么又提他？

“是啊，慕琛那孩子，从小看着就懂事，有礼貌，知进退，比他哥哥……” 另一位夫人接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及时打住，转了话锋，“反正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

“可不嘛，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能力又强，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记着呢。” 又有人笑道。

“懂事？可爱？有礼貌？” 李辛听着这些夸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慕琛那双带着玩味笑意、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还有他那些意有所指、让她如坐针毡的话语。懂事？他刚才在饭桌上和书房门口那副样子，跟“懂事”沾边吗？可爱？他那笑容分明是狐狸看到猎物的表情！有礼貌？他那叫礼貌？那叫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还“大宝贝”？李辛心里疯狂吐槽，这表姑绝对是带了八百层亲妈滤镜！不，是“慕家嫡子”滤镜！那慕琛，跟这几个词，一个都不沾边好吗？！顶多是披了张英俊儒雅的皮，内里指不定多黑呢！

她越想越觉得荒谬，听着周围人对慕琛一边倒的赞誉，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翻了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白眼，脸上流露出一种“你们怕不是对那家伙有什么误解”的、混合着不忿和心虚的微妙表情。

然而，就在她撇嘴翻白眼的瞬间，花厅通往外面回廊的月亮门边，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倚在那里。

慕琛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龙纹扳指，目光穿过稀疏的花影，正好将李辛那副“不以为然偷偷吐槽”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他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圈玩味的涟漪。

呵。

有趣。

看来，他这位“胆大包天”的嫂子，不仅敢“调戏”他，敢在父亲面前紧张忐忑，敢在女眷中发表“不同”言论，私下里，对他这个“懂事可爱有礼貌”的小叔子，评价似乎……颇为独特啊。

这撇嘴的小模样，可比刚才在父亲面前那副鹌鹑样，生动鲜活多了。

慕琛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他就那样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像个最耐心的观众，欣赏着花厅里那出因他而起的、微小而有趣的“变奏”。

戏，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