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顶头上司变老公 第177章 你在哪？我去接你

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陌生的街道上，车窗摇下，清晨带着凉意的风灌进来，吹散了车内一夜的沉闷，也似乎吹散了李辛心头积压多日的、厚重的阴霾。

经历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又匪夷所思的“插曲”，协助警方捣毁一个犯罪窝点，亲手（虽然只是报警）将十几个年轻人从地狱边缘拉回来……这种实打实的、充满正面反馈的行动，像一剂强心针，猝不及防地注入了她因情感挫败而濒临枯竭的生命力。

她忽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不是作为“段瑾洛不合格的妻子”那种憋屈的、自我怀疑的“活着”，而是作为“李辛”这个人，本身在活着。她或许不够“娘们”，给不出段瑾洛想要的那种柔情似水、依赖崇拜，但她够警觉，够胆大，心肠不坏，行动力强，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甚至还能歪打正着做点好事。

这他娘的，不也挺好吗？她对着后视镜里那个眼下有些乌青、头发微乱、但眼神却重新亮起一点光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嗯，不错，好歹算条汉子。就算在感情里是个笨拙的失败者，至少在其他地方，她没给“李辛”这个名字丢脸，是个爷们。

这种重新找回的、微薄的自我认同，让她有了一丝勇气，去面对那个她一直逃避的源头。

她把车停在路边一个阳光充足的露天停车场，熄了火。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包裹住车身，也透过车窗，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她需要这点暖意，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幼稚地想，如果接下来要听到什么冰冷的话，至少身体是暖和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段瑾洛”。没有像之前那样几十个未接来电后的麻木，这一次，她的心跳只是稍微加快了些，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段瑾洛。”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意外的沉稳，没有了昨晚电话里那种崩溃的颤抖和卑微。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段瑾洛嘶哑紧绷、仿佛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某种压抑到极致情绪的声音，劈头盖脸，却不是质问，而是……

“你在哪？！”

李辛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车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我没事，很安全。” 她先给了他最关心的答案，然后，直接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然，“你有话对我说，是不是？”

她不再躲避，不再卑微乞求一个“过完年再说”的缓冲。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吧。站在阳光下的她，仿佛也有了点直面结局的勇气。

然而，段瑾洛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李辛，你在哪？我去接你，”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别惩罚我了好不好？”

惩罚他？李辛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惩罚他了？离家出走、关机失联，在她看来是逃避，是怂，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可在他眼里，这成了“惩罚”？

“我没有惩罚你。” 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和茫然，“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 段瑾洛的声音陡然拔高，那里面压抑了一夜的火气、担忧、恐惧、以及深深的自责，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汹涌而出，但因为对象是她，又硬生生被压成了一种扭曲的、带着痛楚的质问，“李辛，你在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后面那句，声音低了下去，却重若千钧，带着一种段瑾洛从未有过的、近乎低姿态的妥协和……认输：

“我错了，行不行？”

“……”

李辛握着手机，僵在了驾驶座上。阳光依旧温暖，可她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无法处理这句话的信息。

段瑾洛说……他错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的“坚强”。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比她昨晚崩溃时来得更加迅猛，更加不讲道理。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震惊、心酸、释然，以及更多茫然的情绪洪流。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握紧手机的手背上，也滴在她浅灰色的运动裤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电话那头，段瑾洛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只能听到她压抑的、轻微的抽气声。这细微的声音，却像一把钝刀，再次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李辛……” 他的声音更哑了，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小心翼翼，“说话。别吓我。告诉我你在哪。或者，你不想见我，告诉我你安全，让我知道你好好的，行吗？昨晚……新闻我看到了。”

新闻？李辛混沌的脑子转动了一下。哦，是了，昨晚的事。所以他是因为看到新闻，后怕了，才……

“我没事，”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努力想让它听起来平静些，“真的。就是……就是报了警。我很好。”

“你很好？！” 段瑾洛的声音陡然又提了起来，带着后怕的余悸和压不住的怒气，“李辛！那是拐卖团伙！是亡命徒！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就一个人！万一他们察觉了，万一狗急跳墙……你让我……”

他“你让我”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李辛听出了那里面的恐惧。他是真的怕了。怕她出事。

这份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恐惧，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注入她冰冷的心湖。原来，他那些强势、那些要求、那些吃醋和怒火背后，藏着的，是这样深的恐惧和在乎。他怕她不够依赖他，怕她遇到危险时他不在身边，怕他护不住她，怕……失去她。

而她，却一直用自己那套“独立”、“担当”的思维，将他这份恐惧，误解为不信任和控制欲。

“段瑾洛，” 李辛吸了吸鼻子，眼泪流得更凶，声音却奇异地稳定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弱的力量，“我没那么傻。我发现了不对，就报警了，躲在房间里等警察来。我没逞能。我……我知道保护自己。” 最后这句，她说得有些慢，像是在对他保证，也像是在对自己确认。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交织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递。

良久，段瑾洛的声音再次响起，疲惫，嘶哑，却不再有怒火，只有一种深深的、沉重的无力，以及一丝妥协后的温柔：

“李辛，我们……不吵了，行吗？我受不了了。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哪，会不会有危险……我快疯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却又异常清晰，“我不要你改了。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莽撞也好，独立也好，直男思维也好……我认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待在我看得见、找得到的地方。其他的……我们慢慢来，行不行？”

“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不该用那种方式……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们……重新开始。从……从你说‘平安，勿念，我想静一静’那里，重新开始。这次，我保证，不凶你，不冷着你，不跟你吵。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这番话，段瑾洛说得断断续续，毫无平日的利落果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这恰恰是李辛认识他以来，听过的最不像“段瑾洛”的话，却也是……最打动她的话。

他不是在敷衍，不是在哄骗。他是真的被这次的事件和她决绝的“消失”吓破了胆，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固执，在向她低头，在恳求一个机会。

阳光温暖地笼罩着她，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世界一片朦胧的光晕。心口那处自他离开后就一直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这阳光和他笨拙的“认错”缓缓焐热，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明媚得过分的天空，许久，才轻轻地、带着浓重鼻音，嗯了一声。

“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

电话那头的段瑾洛，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仙乐，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

“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他声音闷闷地从掌心传来，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脆弱。

李辛报出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名，和一个路边停车场的具体位置。

“等着我。哪儿也别去。手机保持畅通。” 段瑾洛立刻说道，声音重新带上了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强势，但这次，李奇异地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嗯。” 她又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李辛依旧坐在车里，阳光暖暖地晒着。脸上的泪痕慢慢干了，留下紧绷的感觉。心里依旧乱糟糟的，充满了不确定和对未来的茫然。

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他来了。他说他错了。他说，不要她改了。

而她，好像也在这场狼狈的逃亡和意外的“壮举”中，对自己，有了那么一点点新的、或许并不符合“标准”，但属于她自己的认知。

路还很长，问题还有很多。可至少，他们愿意，再试着朝对方走一步了。

这一次，站在阳光下的，不再是那个只敢卑微乞求“过完年再说”的可怜虫，而是一个刚刚救过十几个人、被自家霸道老公低声下气认错哄着回家的……有点特别的，李辛。

她抬手，抹了把脸，看着后视镜里眼睛红肿、却隐约有了点神采的自己，轻轻扯了下嘴角。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但，好像……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