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都市 > 凡尘渡:两世赎罪 > 第88章 起飞

凡尘渡:两世赎罪 第88章 起飞

作者:石尊钓客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21 01:25:33

一、最后七天

离柬前的最后一周,时间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每一天都塞满了琐碎而必要的事务:去移民局办理长期离境手续,去银行处理账户和转账,去律师那里签署授权文件,去各个合作方做最后的交接拜访。林凡感觉自己像陀螺,从早转到晚,停下来时已经深夜,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分不清白天黑夜。

文件堆积如山。授权书、委托书、合同补充条款、项目进度报告、财务审计报表……每一份都需要他亲笔签名,有些还需要按手印、盖章、甚至公证。柬国的文书程序繁琐得令人崩溃,但林凡耐着性子,一份一份处理。

他知道,这些纸面上的严谨,是为了他离开后的平稳过渡。任何一个细节的疏漏,都可能给张伟和团队带来麻烦。

周三下午,他去了暹粒法院。

红姐案的第一次听证会在这里举行。林凡不是必须出席,但他想亲眼看看这个女人的结局——或者说,看她如何挣扎。

法庭比想象中小,但庄严肃穆。高高的法官席,左右两侧的检控方和辩护律师席,旁听席上坐着不到二十人——大多是记者,还有几个林凡不认识但气质特殊的人,可能是某些部门的官员。

红姐被法警带进来时,林凡几乎没认出她。

那个曾经妆容精致、衣着奢华的女人,现在穿着统一的囚服,头发剪短了,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扫过旁听席时,在林凡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里没有哀求,没有悔恨,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恨意。

法官宣布开庭。检控方宣读起诉书:危害文化遗产安全、商业欺诈、贿赂公职人员、威胁人身安全、组织犯罪集团……长长的罪名清单,每一项都足够判重刑。

红姐的律师——那个据说很厉害的柬埔寨人——站起来辩护。他提出三点:第一,红姐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军方某将领,她已经提供了证据;第二,红姐愿意转为污点证人,指证更大的犯罪网络;第三,红姐有严重的心脏病,需要保外就医。

检控方激烈反驳:所谓的“幕后主使”证据不足,可能是红姐为了脱罪编造的;污点证人的申请需要详细审查,不能作为减刑理由;医院的诊断报告存疑,不能排除伪造可能。

双方唇枪舌剑,法官频频敲槌维持秩序。

林凡安静地听着。

他能感觉到,这场审判已经超出了简单的“有罪无罪”范畴。它变成了各方势力的角力场:检方想严惩以儆效尤,红姐想尽办法脱身,军方想撇清关系,某些势力可能想让她永远闭嘴……

一个半小时后,法官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没有当庭判决。

红姐被法警带出去时,又看了林凡一眼。这次,她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林凡读懂了唇语:

“等着。”

他坐在原地,直到法庭里的人走空。

窗外,暹粒午后的阳光炽烈,晒得路面冒出袅袅热气。远处女王宫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海市蜃楼。

林凡想起乌泰师父的话:水面下还有更多人。

现在看来,这片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周四,柬国最大的报纸《金边邮报》刊登了对林凡的专访。

记者问了他很多问题:在柬国五年的感受,女王宫修复的难点,对红姐案的看法,未来的计划……林凡回答得很谨慎,只谈技术,不谈政治;只谈感恩,不谈恩怨。

但记者还是挖出了一些私人情感。

“林先生,您即将离开柬国,最舍不得的是什么?”

林凡想了想,说:“舍不得那些石头。它们不会说话,但它们记得所有事。我花了五年时间学习听懂它们的语言,现在要走了,像离开一群沉默的朋友。”

这篇专访被多家媒体转载,标题各异:《中国匠人与吴哥石头的五年对话》《林凡:石头记得所有事》《告别时刻,最舍不得的是沉默的朋友》……

玛雅把报纸剪下来,小心地贴在一个本子里。“等孩子长大了,给他看。”她说。

周五,林凡去了女王宫,最后一次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巡查。

工人们看到他,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围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不舍,有感激,还有一种“你放心”的承诺。

索拉陪着他走完每一个角落,汇报每一个细节:西塔的裂缝灌浆已经完成,东回廊的浮雕清理进度过半,中央塔楼的监测数据显示一切稳定……

“林师傅,”索拉最后说,“您放心。我会像您在的时候一样,每天检查三次数据,每周开一次安全会议,每月做一次全面评估。女王宫少一块石头,我赔命。”

林凡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赔命。好好守护就行。”

他走到q-17梁前——那根真正的柚木梁,现在已经完全融入结构,看不出任何修补痕迹。他伸手摸了摸,木材温润,像活物的皮肤。

“老朋友,”他轻声说,“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梁沉默着。

但林凡觉得,它听懂了。

周六,收拾行李。

五年积攒的东西比想象中多。工具要带走一部分——父亲的老刨子、乌泰师父送的凿子、还有几件特别顺手的自制工具。书要带走——关于古建筑修复的、关于木材科学的、关于吴哥历史的,足足三大箱。衣物倒是不多,几件工装,几件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剩下的都留在柬国。

最麻烦的是那些小物件:玛雅给他求的护身符,工人们送的手工木雕,孩子们画的稚嫩图画,还有一叠厚厚的照片——从女王宫修复的第一天,到昨天。

每一件东西,都连着一串记忆。

林凡坐在一堆杂物中间,拿起一张照片。那是三年前,团队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个重要修复节点后拍的。所有人站在脚手架上,浑身是汗,脸上是泥,但笑得灿烂。他站在中间,玛雅站在他身边,那时候她还没有怀孕,清瘦而羞涩。

“这张要带走。”玛雅从他手里接过照片,小心地装进相册,“其他的,我帮你收好。等你回来,都在。”

林凡看着她挺着肚子,蹲在地上整理东西,心里一阵酸楚。

“玛雅,对不起。”他忽然说。

玛雅抬起头:“为什么道歉?”

“让你一个人……”林凡说不下去。

玛雅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

“林凡,你听着。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宝宝,有妈妈,有弟弟,有张伟他们。而且,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负担。你在做重要的事,我在支持你。这不需要道歉,这值得骄傲。”

她顿了顿,眼睛亮晶晶的:

“我骄傲我的丈夫是一个守护历史的人。我骄傲他能去故宫,能修复养心殿。我骄傲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他做的是对的事。所以不要道歉,要说谢谢。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骄傲。”

林凡的眼泪掉下来。

他紧紧抱住玛雅,抱了很久。

周日下午,乌泰师父来了。

老人带来了一个包裹,用黄布包着,扎着红绳。

“给你的。”他说,“路上吃。”

林凡打开,里面是几种柬国传统的点心:棕榈糖糕、糯米椰丝糕、还有一罐腌芒果。

“师父……”

“路上时间长,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乌泰师父摆摆手,“到了中国,吃不惯的时候,吃点这个,想想这里。”

林凡用力点头。

“还有,”老人从僧袍里又取出一个小布袋,“这个,到了北京再打开。”

布袋很轻,里面似乎是纸片。

“是什么?”林凡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乌泰师父神秘地笑了笑,“算是……师父给你的最后一份作业。”

林凡郑重收下。

傍晚,一家人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

玛雅的母亲做了林凡最爱吃的阿莫克鱼、牛肉沙拉、芒果糯米饭。饭桌上很安静,没有人说离别的话,只是不停地给他夹菜。

“多吃点,中国冷,要长肉御寒。”岳母用柬语说。

“北京有暖气,不冷。”林凡用柬语回答,发音已经相当标准。

“那也要吃。你太瘦了。”

林凡埋头吃饭,把每一道菜都吃了个遍。

饭后,玛雅的弟弟卡里姆来了。这个曾经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张伟的得力助手,管理着公司在金边的业务。他成熟了很多,说话做事都有模有样。

“姐夫,”卡里姆认真地说,“你放心。姐姐和宝宝,我会用命保护。”

“别说这种话。”林凡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姐姐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我知道。”

夜深了,该睡了。

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四点就要出发去机场。

林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玛雅在他身边,呼吸均匀,但林凡知道她也没睡着。

“睡吧。”他轻声说。

“睡不着。”玛雅翻身,面对他,“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五年像一场梦。”林凡说,“刚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是。现在要走了,有了事业,有了家,有了你们。”

“这不是梦。”玛雅握住他的手,“这是你应得的。”

“是吗?”

“是的。”玛雅坚定地说,“因为你善良,因为你努力,因为你从不放弃该守护的东西。佛祖看得到,石头看得到,所有人都看得到。”

林凡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说:“玛雅,如果……如果我在中国,遇到很大的困难,甚至可能失败……”

“那就失败。”玛雅打断他,“失败了回来。这里永远是家。”

林凡感到喉咙发紧。

“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失败。”玛雅继续说,“因为你是林凡。你在柬国能做到的事,在中国也能做到。你在女王宫能守住的,在故宫也能守住。”

她顿了顿:

“只是……要记得吃饭,记得睡觉,记得家里有人等你。累了就打电话,想家了就看照片。一年不长,三百六十五天而已。我等得起。”

林凡把她搂进怀里。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

凌晨四点,闹钟响了。

该走了。

二、安静的离开

林凡坚持不让任何人送机。

“送别太伤感,”他对张伟说,“你们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好的送别。”

张伟红着眼睛点头:“那……至少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叫了车,已经约好了。”

“林哥……”

“这是命令。”林凡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到了北京,给你电话。”

最后,只有玛雅陪他走到门口。

院子里停着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是张伟安排的人,绝对可靠。行李箱已经装好,工具和书昨天已经托运走了。

清晨的空气很凉,有露水的味道。东方的天空还是深蓝色,但已经有一线微光在地平线上酝酿。

“就到这里吧。”林凡转身,看着玛雅。

玛雅挺着肚子,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她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很平静。

“到了给我电话。”她说。

“嗯。”

“飞机上记得吃东西。”

“嗯。”

“北京冷,记得加衣服。”

“嗯。”

“……”

玛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去吧。别误了飞机。”

林凡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松开,提起随身行李,转身走向出租车。

没有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走不了了。

出租车发动,驶出院子,驶入暹粒还在沉睡的街道。

林凡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那些他跑了五年的路,那些他熟悉的店铺,那些在晨光中渐渐苏醒的棕榈树和佛塔。

一切都在后退。

像时间倒流。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轻声用柬语说:“林师傅,大家都感谢您。”

林凡勉强笑了笑:“谢谢。”

“我女儿在女王宫当过讲解员,”司机继续说,“她说您修好的那些浮雕,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孩子们都喜欢去数飞天仙女有多少个。”

“是吗。”

“嗯。我女儿说,您走之后,他们会想您的。”

林凡没说话。

他看着窗外,眼泪终于掉下来。

安静的,没有声音的。

像暹粒清晨的露水,在太阳升起前,悄悄蒸发。

三、云层之上

暹粒机场很小,国际航班候机厅只有两个登机口。

林凡办理完登机手续,过了安检,在候机厅坐下时,才六点半。飞机七点起飞,还有半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想给玛雅发条信息,但想了想,又放下了。

该说的都说了。

现在需要的是……适应离别。

候机厅里人不多。几个西方背包客,几个东南亚商人,还有几个像是去中国旅游的柬国家庭。没有人认识林凡,这让他感到一丝轻松。

他闭上眼睛,试图休息一会儿,但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这五年的画面:

第一天到暹粒,背着木工箱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

在乌那隆寺外摆摊,一天赚不到十美元;

第一次见到乌泰师父,老人说“石头在哭”;

和玛雅在菜市场相遇,她被人推倒,他扶起她;

组建团队,从十几个人到上百人;

女王宫第一根梁吊装成功时的欢呼;

发现q-17有问题时的震惊;

在专家组面前反击时的决绝;

授勋仪式上国王亲手为他佩戴勋章;

篝火晚会上大家的舞蹈和眼泪……

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就这么过去了。

广播响起,开始登机。

林凡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提起行李走向登机口。

飞机是一架空客A320,不大,乘客坐了七成。林凡的位置靠窗,他放好行李坐下,系好安全带。

窗外,暹粒的晨光已经明亮起来,机场跑道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远处,丛林上空有鸟群飞过,像一片移动的云。

飞机缓缓滑行,转向跑道。

加速。

起飞。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林凡感到心脏猛地一跳。

他紧紧抓住扶手,看着窗外的地面越来越远,房屋越来越小,最终变成玩具一样的点缀。女王宫的方向,只能看到一片绿色的丛林,和丛林中隐约露出的砂岩尖塔。

再见了。

他在心里说。

再见了,吴哥。

再见了,暹粒。

再见了,柬国。

飞机穿过云层,进入平流层。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无边无际的云海,像一片白色的沙漠。

空姐开始分发早餐。林凡要了咖啡,但没什么胃口。他拿出乌泰师父给的点心,吃了一块棕榈糖糕——很甜,甜得发腻,但有种熟悉的、柬国的味道。

他想起师父的话:到了中国,吃不惯的时候,吃点这个,想想这里。

是啊,会想的。

一定会。

飞行时间四个小时。林凡试图睡觉,但睡不着。他拿出随身带的书——一本关于中国明清古建筑榫卯结构的专着,但看了几页就看不进去。

脑子里太乱了。

他索性合上书,看着窗外的云。

云层在阳光下变幻着形状,时而像山峦,时而像海洋,时而又像……女王宫的浮雕。林凡想起那些在石头上飞舞的飞天仙女,她们在云中起舞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吧。

九百年前,建造吴哥的工匠们,会不会也这样仰望过天空?

他们会不会想象,千年之后,会有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匠人,坐着铁鸟飞过这里,心里装着他们的作品?

时间真奇妙。

把不相干的人,通过石头和木头,连接在一起。

“先生,需要饮料吗?”空姐推着餐车经过。

林凡要了杯水。

喝水的间隙,他注意到斜前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看一份英文报纸。报纸的头版,赫然是林凡在授勋仪式上的照片——他穿着中山装,胸前佩戴着勋章,正在向国王鞠躬。

男人看得很认真,还用笔在报纸上圈画着什么。

林凡心里一动。

这个人……他认识。

不,准确地说,他见过这个人的照片。

在李文斌教授发给他的故宫项目资料里,有一张项目组核心成员的合影。其中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故宫博物院古建部副主任,周启明。

据李文斌说,周启明是养心殿修复项目的技术负责人,也是……对林凡这个“外来者”加入持保留态度的人之一。

林凡没想到会在飞机上遇见他。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主动打招呼。

飞机继续飞行。

两个小时后,开始下降。

广播响起:“各位旅客,我们即将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地面温度摄氏2度,天气阴,有小雪……”

北京。

到了。

林凡看向窗外,云层下方已经能看到华北平原的轮廓——大片的农田,纵横的道路,密集的建筑群。和柬国那种绿意盎然的景观完全不同,这里的冬天是灰黄色的,像一幅褪了色的古画。

飞机穿过云层,城市越来越清晰。

高楼,环路,大片大片的居民区。空气中能看到一层灰蒙蒙的雾——不是云,是霾。

林凡忽然想起柬国那种清澈得能看见银河的夜空。

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飞机着陆,轻微颠簸,然后平稳滑行。

乘客们开始收拾行李,机舱里嘈杂起来。林凡没有急着动,他等大部分人都下机了,才拿起行李,走向舱门。

在廊桥里,他正好走在周启明后面。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

周启明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林凡。他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复杂——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警惕?

“周主任。”林凡主动开口,用中文。

“林凡先生?”周启明停下脚步,“这么巧。”

“是很巧。”林凡微笑,“李教授跟我说过您,说您是古建部的顶梁柱。”

“过奖了。”周启明的表情缓和了些,但依然矜持,“李教授也常提起你,说你在柬国做得很好。”

两人并肩走向出口。

“第一次来北京?”周启明问。

“第一次……以工作的身份来。”林凡说,“以前旅游来过一次,很多年前了。”

“感觉怎么样?”

“变化很大。”林凡看着机场现代化的航站楼,“和我记忆中的北京不一样了。”

“是啊,变化快。”周启明点头,“不过故宫没变。还是红墙黄瓦,还是六百年的样子。”

两人走到行李转盘前,等待托运行李。

“林先生,”周启明忽然问,“你对养心殿了解多少?”

“看过资料。”林凡谨慎地回答,“雍正到光绪朝的重要政治中心,现存最完整的清代宫廷建筑群之一。木结构病害严重,特别是后殿的梁架系统,有结构性隐患。”

“嗯。”周启明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实地看过吗?”

“还没有。”

“那和看资料是两回事。”周启明说,“养心殿的复杂程度,可能超过你在柬国遇到的任何建筑。那里不仅是建筑,更是政治符号,是历史现场。每一根柱子,每一块砖,都牵扯着无数故事和……利益。”

这话里有话。

林凡听出来了。

“我会认真学习。”他说。

“希望如此。”周启明看了他一眼,“故宫和吴哥不一样。这里的水,更深。”

行李出来了。

两人取了自己的行李,走向出口。

接机大厅里人山人海。林凡正张望着寻找李文斌教授,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工!这边!”

李文斌在人群中挥手,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女孩,举着“欢迎林凡先生”的牌子;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气质沉稳。

林凡走过去。

“李老师。”他和李文斌握手。

“一路辛苦了。”李文斌很热情,“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故宫博物院办公室的刘主任,专门来接你的。这位是小赵,院办的,这段时间负责你在北京的接待安排。”

刘主任和林凡握手,笑容官方但得体:“林先生,欢迎来到北京。院长本来要亲自来接,但临时有个重要会议,他让我转达歉意,明天他会在院里等你。”

“太客气了。”林凡说。

他注意到,周启明已经悄悄离开了,没有过来打招呼。

“车在外面,我们先去住处。”李文斌帮林凡推了一个行李箱,“给你安排在东华门附近的宾馆,离故宫近,走路十分钟。条件可能比不上你在柬国,但很方便。”

“谢谢,麻烦你们了。”

走出机场,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摄氏2度,和柬国三十多度的温差,让林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穿得不多——一件夹克,里面是衬衫,完全没想到北京这么冷。

“快上车,车上暖和。”刘主任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

车是国产的,但内饰很舒适。暖气开得很足,很快驱散了寒意。

车子驶上机场高速。窗外是典型的北方冬季景象:光秃秃的树木,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高楼在雾霾中若隐若现。

“北京这几天空气质量不太好。”小赵坐在副驾驶,回头解释,“不过明天有风,应该会好一些。”

林凡点点头,看着窗外。

这就是北京了。

他未来几年要战斗的地方。

“林工,”李文斌问,“玛雅怎么样?孩子什么时候生?”

“还有三个月。”林凡说,“她留在柬国,等孩子出生了再接过来。”

“也好,安全第一。”李文斌压低声音,“红姐的案子,我听说又有新进展?”

林凡看了眼前面的刘主任和小赵,谨慎地说:“还在审理中,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李文斌会意,不再多问。

车子进入市区,堵车了。

北京的交通比暹粒复杂得多,车流缓慢得像蜗牛。林凡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车辆,高楼大厦上的巨幅广告,人行道上裹着厚厚冬装匆匆走过的行人……

一种陌生的疏离感涌上来。

在柬国五年,他已经习惯了那里的节奏、温度、气味。现在回到中国,回到这个理论上是他“故乡”的地方,反而觉得像到了外国。

“是不是有点不习惯?”李文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有一点。”林凡承认,“变化太大了。”

“是啊,我们都老了,城市却越来越年轻。”李文斌感叹,“不过故宫没变。你明天去看就知道了,那里还是老样子。时间在那里,走得很慢。”

车子终于挪到了东华门附近。

宾馆是一栋老式的六层楼,外表朴素,但位置绝佳——隔着一条护城河,对面就是故宫的东华门。红墙黄瓦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到了。”刘主任下车,“林先生,你先休息。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去院里。院长、几位副院长、还有项目组的主要成员,都在等你。”

“好,谢谢。”

办完入住,进到房间。

标准间,不大,但干净整洁。窗户正对着故宫的东华门,能看到护城河结着薄冰,河对岸的红墙在暮色中渐渐暗下来。

李文斌送他到房间:“你先休息,倒倒时差。晚上我来接你吃饭,给你接风。”

“李老师,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李文斌拍拍他的肩膀,“林工,既来之,则安之。故宫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这里的。”

他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林凡一个人。

安静。

太安静了。

在柬国的时候,即使深夜,也能听到虫鸣、狗吠、远处寺庙的钟声。但这里,只有隐约的车流声,和暖气片发出的“嘶嘶”声。

林凡放下行李,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故宫。

暮色四合,故宫的轮廓渐渐模糊,只有角楼的灯光亮起,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投下粼粼的光影。

六百年的故宫。

比吴哥年轻三百年,但同样承载着沉重的历史。

养心殿就在那里面。

雍正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地方,中国近代史上无数重大决策产生的地方。

而现在,他要去修复那里。

林凡感到胸口那枚勋章沉甸甸的——不是物理上的重量,是心理上的。

他知道,从踏上北京土地的那一刻起,新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这场战斗,可能比在柬国的那场,更复杂,更艰难。

但,必须打。

因为他是林凡。

因为他是守护者。

因为有些东西,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玛雅发来的信息:“到了吗?”

林凡回复:“到了,刚安顿好。你怎么样?”

“很好,宝宝在踢我。他想爸爸了。”

林凡看着这句话,眼眶发热。

他打字:“告诉他,爸爸在北京了。爸爸会努力工作,早点接他和妈妈过来。”

发送。

然后,他走到床边,坐下,从随身包里拿出乌泰师父给的那个小布袋。

打开。

里面是一张折叠的宣纸,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土?

林凡展开宣纸。

上面是乌泰师父用毛笔写的字,中文,字体古朴:

“凡:

此土取自女王宫基座之下,已承九百年香火,浸九百年祈愿。

带去北京,若遇难决之事,取少许置于掌心,静思片刻。土中有吴哥之灵,会给你答案。

记住:手中有艺,心中有佛,脚下有根。

根在何处?在每一处需要被守护的土地里。

师父 字”

林凡看着那包土,又看看纸上的字,眼泪终于掉下来。

他小心地包好土,握在手里。

温热的。

像有生命。

窗外,北京的第一场小雪,开始飘落。

细小的雪花,在故宫的红墙前飞舞,像时间的尘埃。

林凡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那片飞舞的雪。

柬国没有雪。

但北京有。

这里将是他新的战场。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