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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渡:两世赎罪 第106章 新生

作者:石尊钓客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21 01:25:33

一、待产

四月十八日凌晨三点,协和医院产科病房。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玛雅侧躺在病床上,眉头微蹙,右手下意识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保胎针已经打了四十八小时,宫缩基本控制住了,但宝宝显然有自己的节奏——胎心监护显示,这个小生命正在为来到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准备。

林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玛雅的左手。他已经这样坐了六个小时,没合眼,眼里布满血丝。窗外,北京沉睡在春夜的微凉中,只有远处长安街的路灯连成一条橘黄色的光带。

“林凡。”玛雅忽然轻声说。

“嗯?”

“你说,宝宝会像谁多一点?”

这个问题玛雅问过很多次,林凡每次都说“像你好”,但这次,他想了想,说:“眼睛像你,大而亮;性格像我,安静但有主意;手……”他摸了摸玛雅的指尖,“手像我们俩,都修过东西——你修经书,我修房子。”

玛雅笑了,笑意还没完全展开,就被一阵宫缩打断。她咬住嘴唇,手指收紧。

林凡立刻按呼叫铃,同时看着监护仪屏幕——宫缩曲线出现一个明显的峰值,持续了四十秒才回落。

值班医生很快进来,检查后说:“宫缩又开始了,间隔十五分钟。不过宫颈还没开,还能再等等。林先生,您爱人已经三十四周加五天了,按说可以生了,但能多待一天,宝宝发育就更好一天。”

“宝宝多重了?”林凡问。

“b超估计五斤八两左右,不算太小,但肺功能可能还没完全成熟。如果再坚持三天到三十五天,会更好。”医生看了看玛雅,“你能忍吗?”

玛雅额头上都是细汗,但点头:“能。”

“好,那继续保胎。疼得厉害就说,有止痛药。”医生记录完数据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林凡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给玛雅擦汗。

“林凡,”玛雅缓过一口气,“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疼,也怕……做不好妈妈。”玛雅声音很低,“我自己的妈妈去世得早,我没见过她怎么带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哄宝宝,怎么喂奶,怎么换尿布……”

林凡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爸爸。但我爸说,他当年第一次抱我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后来慢慢就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套微缩木工工具,最小的那把凿子只有指甲盖大:“我爸给我这个的时候说,手艺是练出来的,不是天生的。当父母也是,我们一起学。”

玛雅看着那套精致的小工具,眼睛湿润了:“你爸爸……是个好爸爸。”

“他会是个好爷爷。”林凡肯定地说,“我妈也是,虽然话不多,但你看她炖的汤,每顿都不一样,都是按你的口味调的。”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师傅和母亲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显然是半夜从宾馆赶来的——他们住在医院附近的快捷酒店,说随时待命。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这么晚……”林凡站起来。

“你妈睡不着,说听到孩子叫。”林师傅还是硬邦邦的,但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鸡汤,趁热喝。”

母亲走到床边,摸了摸玛雅的额头,又看了看监护仪,用家乡话说:“还疼不?”

玛雅虽然听不懂,但摇摇头。

母亲从保温桶里倒出一小碗汤,金黄色的汤面上飘着几颗枸杞。她吹凉了,用勺子喂到玛雅嘴边。

玛雅喝了一口,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怎么了?烫着了?”母亲慌了。

玛雅摇头,用生硬的中文说:“想……我妈妈。”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母亲放下碗,轻轻抱住玛雅:“不哭,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这个拥抱很笨拙,母亲个子矮,玛雅躺着,姿势别扭。但玛雅哭得更厉害了,是那种压抑了很久的、终于释放的哭。

林师傅别过脸去,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林凡看到,父亲抬手抹了抹眼睛。

凌晨四点,玛雅终于睡着了。父母坚持让林凡去休息,他们来守夜。林凡拗不过,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创新中心工作群的消息。孙教授发了几张照片:天然保护剂的中试生产线正在安装,几个大不锈钢罐已经就位。配文:“设备调试完成,明天试生产第一批量产样品。”

苏晓回复:“森田教授明天回国,上午十点的飞机。他说走前想再见您一面,有些新想法。”

李建国发了个视频:武英殿西配殿的脚手架已经全部搭完,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安全检查。视频里能听到罗师傅的声音:“这彩画保存得真好,三百年的金线还这么亮……”

张伟的信息也跳出来:“林哥,索菲亚公司的产品样品寄到了,我让孙教授检测过,质量达标。柬国文化部已经同意在吴哥窟保护区小范围试用。”

一条条信息,像脉搏,跳动着一个新事业的生命力。

林凡握着手机,想起半年前刚回国时的情景——一个人,一个行李箱,一腔孤勇。现在,他有团队,有家庭,有正在出生的孩子,有正在成长的事业。

命运确实可以改变,只要你敢重生,敢坚持,敢去爱。

二、阵痛

四月十九日上午九点,宫缩频率加快到八分钟一次。

医生检查后说:“宫颈开了一指,今天应该能生了。三十四周加六天,可以了。”

玛雅被推进待产室,林凡穿着无菌服陪同。母亲想跟进去,被护士拦住了:“只能进一个家属。”

林师傅拉住母亲:“让儿子去。他是孩子的爸爸,该他在。”

待产室里还有其他两位产妇,都在忍受阵痛的折磨。玛雅很安静,疼的时候就抓紧林凡的手,不疼的时候闭眼休息,保存体力。

“玛雅,我跟你说话,分散注意力。”林凡轻声说,“说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暹粒市场,你卖手工织的围巾。我记得是蓝色的,有莲花图案。”

玛雅微微点头,嘴角弯了一下。

“后来我去女王宫工地,你又来卖饭。牛肉沙拉,多放了柠檬草,我说好吃,你第二天又多放了一倍。”林凡回忆着,“那时候我柬埔寨语还不好,你也不会中文,我们用手比划。你说你妈妈病了,需要钱买药,所以做两份工。”

玛雅睁开眼睛,看着他。

“再后来,女王宫塌了一角,你来看,哭了。”林凡握紧她的手,“你说那些石头里有神灵,神灵疼了才会塌。我说我会修好,你说你信。”

“我……一直信。”玛雅用中文慢慢说。

又一波阵痛袭来,比之前更强烈。玛雅咬紧牙关,额头青筋凸起,抓着林凡的手指甲都掐进肉里。

监护仪显示宫缩持续了六十秒。

疼痛过去后,玛雅浑身是汗,虚弱地说:“林凡……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几个,等你选。”林凡用湿毛巾给她擦汗,“中文名:林愿,如愿以偿的愿;或者林传,传承的传。柬埔寨名:陈萨美,萨美是你母亲的名字;或者陈吴哥,吴哥是奇迹。”

玛雅想了想:“林愿……陈萨美。中文名像你,柬国名像妈妈。可以吗?”

“好,就叫林愿,陈萨美。”

十点,宫缩到五分钟一次。医生检查:“开三指了,进度不错。能坚持的话,我们尽量自然分娩。”

十点半,森田教授发来信息:“林先生,我在去机场的路上。联合实验室的协议我已经签字寄出了。另外,我联系了国际木材保护协会,推荐你为下届理事候选人。等你孩子出生后,我们再详谈。”

林凡回复:“谢谢教授。一路平安。”

十一点,宫口开到六指。玛雅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着林凡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林凡不停给她擦汗,喂水,说鼓励的话。

母亲在外面等得着急,透过门缝看,被护士劝回去好几次。林师傅一直坐在走廊长椅上,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中午十二点,宫口全开。

“可以生了!”助产士说。

三、诞生

产房里,一切准备就绪。

玛雅躺在产床上,双腿架起,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林凡站在她头侧,握着她的手。

“听我指挥,”助产士声音沉稳,“宫缩来时,深吸气,憋住,往下用力。像解大便那样。”

第一次宫缩来了。玛雅深吸气,憋得脸通红,全身用力。

“很好!看到头发了!”助产士鼓励。

疼痛过去,玛雅瘫软下来,大口喘气。林凡喂她喝水。

第二次宫缩。玛雅再次用力,这次更久。

“头出来一半了!加油!”

第三次、第四次……玛雅已经精疲力尽,但每次宫缩来临时,还是拼尽全力。

“最后一次!用力!用力!”

玛雅发出压抑的低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出来了!”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产房的紧张。

助产士托起一个浑身沾满胎脂的小身体,快速清理口鼻:“女孩!五斤六两!时间:下午一点零八分!”

林凡第一眼看到女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么小,那么红,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她挥舞着四肢,哭声响亮,充满了生命力。

“恭喜,母女平安。”医生笑着说。

助产士把宝宝放在玛雅胸前,做早接触。玛雅颤抖着手抚摸女儿湿漉漉的头发,眼泪汹涌而出。

“她……好小。”玛雅用柬埔寨语喃喃。

“很健康。”医生检查完,“虽然早产三周,但评分九分,很棒。”

林凡这才回过神,俯身在玛雅额头亲了一下:“辛苦了,玛雅。你很棒。”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亲。那么软,那么温热,像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

“林愿,”他轻声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小婴儿似乎听懂了,哭声渐渐小了,睁开眼睛——是深棕色的,像玛雅;但眼神安静,像林凡。

门外传来母亲急切的声音:“生了吗?是男孩女孩?大人好吗?”

护士开门:“生了,女孩,母女平安。”

母亲冲进来,看到玛雅怀里的孩子,眼泪唰地流下来:“哎哟我的小孙女……这么小,这么俊……”

林师傅也进来了,站在床尾,看着那个小生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但眼圈红了。

护士把宝宝抱去清洗、称重、打疫苗。玛雅累得睡着了,林凡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下午两点,玛雅转到普通病房。宝宝放在旁边的小床上,包裹在粉色襁褓里,睡得正香。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满室温暖。

四、消息

林凡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打电话。

第一个打给张伟:“生了,女孩,五斤六两,母女平安。名字叫林愿,柬埔寨名陈萨美。”

电话那头传来张伟的欢呼,背景音里还有卡里姆等人的笑声:“林哥恭喜!我马上告诉乌泰师父!柬国这边要放鞭炮庆祝!”

第二个打给苏晓:“生了,我请假三天,中心的工作你多费心。森田教授登机前帮我转达祝贺。”

苏晓兴奋地说:“恭喜林主任!您放心,中心一切正常。对了,天然保护剂第一批量产样品出来了,效果比实验室还好!和师傅打电话来,说做梦都笑醒了。”

第三个打给孙教授:“生了。保护剂样品我看到了,很好。专利申请进度怎么样?”

孙教授声音里带着笑:“恭喜林主任!专利已经提交了,三个申请人:故宫创新中心、和学林、乌泰。另外,东巴经那个古方,民族大学的专家破译出来了,成分更复杂,有七种草药,可能效果更好。等您回来详细汇报。”

第四个打给周启明:“生了。武英殿那边……”

“生了就好,其他事不用管。”周启明打断他,“好好陪老婆孩子。武英殿有我和李建国,创新中心有苏晓和孙教授。你现在唯一的任务,是当爸爸。”

挂了电话,林凡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也有春天花草的清香。

手机还在震动,祝福信息一条接一条。森田从东京机场发来的,安德森从剑桥发来的,威廉姆斯从伦敦发来的,柬国文化部翁萨利部长发来的,甚至乌泰师父托人发的柬文信息……

世界很大,但这一刻,都汇聚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门口。

林师傅走过来,递给林凡一个饭盒:“你妈做的,吃了。”

饭盒里是简单的饭菜:米饭,青菜,几块红烧肉。林凡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蹲在走廊里,扒拉着饭。父亲就站在旁边,看着窗外。

“爸,”林凡忽然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来北京,谢谢你对玛雅好,谢谢你们……接受我选的路。”

林师傅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你修养心殿的时候,我去看了。”

林凡抬起头。

“偷偷去的,没告诉你。”父亲说,“看到那根柱子,修得……比我强。”

这是父亲第二次说“比我强”。第一次是电话里,这次是当面。

“您修的水阁,现在还在。”林凡说,“我去苏州看过,很稳。”

“那是二十年前。”父亲说,“现在的技术,更好了。你用的那个碳纤维,我打听过,是好东西。但记住,工具再好,也得手艺配。”

“我明白。”

“孩子取名林愿?”父亲问。

“嗯,如愿以偿的愿。”

“好名字。”父亲点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就是你和你姐过得好。现在看到你……愿算是了了。”

这话说得很轻,但落在林凡心里,很重。

前世,父亲到死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今生,他听到了。

“爸,”林凡站起来,“等玛雅出院,我们带愿愿回家。您教她认刨子、凿子,教她说家乡话。”

父亲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才多大。”

“从小听,就会了。”

五、病房里的日子

接下来三天,林凡几乎没离开医院。

玛雅恢复得很快,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了。宝宝林愿是个安静的孩子,除了饿了、尿了会哭几声,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护士说早产儿都这样,爱睡是在长身体。

母亲每天变着花样炖汤:鲫鱼汤下奶,鸡汤补气,猪蹄汤养颜。玛雅喝不完,林凡跟着沾光,脸都圆了一圈。

第三天下午,苏晓和孙教授来医院探望,带来了创新中心的“礼物”。

“这是第一批量产天然保护剂,”孙教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面是十个棕色玻璃瓶,“包装是和师傅设计的,纳西族图腾。说明书有中文、英文、柬文三种语言。”

玛雅拿起一瓶,对着光看:“像……药酒。”

“就是草药提取的,不过更科学。”苏晓兴奋地说,“林主任,您知道吗?国家文物局看到我们的报告,想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推广试用。第一站就是山西应县木塔!”

林凡眼睛一亮:“应县木塔?那座九百多年的木塔?”

“对!木塔底层柱子有白蚁病害,一直没找到好办法。我们的产品正好对症。”孙教授说,“下个月就去现场施工,您能去吗?”

林凡看了看病床上的玛雅和宝宝:“下个月……我看情况。”

“不急不急,您先照顾家里。”苏晓赶紧说,然后又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东巴经古方的破译报告。民族大学的专家说,这个方子可能有两百年历史,用的都是丽江高海拔特有的草药。他们愿意合作,建立药用植物种植基地,既保护品种,又可持续利用。”

报告很厚,有东巴文原件,有汉文翻译,有草药图谱,还有化学成分分析。

“和师傅知道了吗?”林凡问。

“知道了,高兴得哭了。”苏晓说,“他说,他爷爷的爷爷的东西,没在他手里断掉,他死了能闭眼了。”

玛雅轻轻摸着报告上的东巴文:“文字……像画。”

“纳西族的东巴文,是全世界唯一还在使用的象形文字。”林凡解释,“每一个字都是一幅画,一个故事。”

“就像贝叶经。”玛雅说,“文字会老,但故事不会。”

这话说得很有哲理。苏晓和孙教授都点头。

他们离开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宝宝醒了,睁着大眼睛看天花板。玛雅抱起她,轻轻摇晃。

“林凡,”玛雅忽然说,“我想做一件事。”

“你说。”

“等宝宝大一点,我想把东巴文、贝叶经、还有故宫彩画上的图案……做成绘本,给孩子们看。”玛雅说得很慢,但很清晰,“告诉他们,世界上有很多种文字,很多种美,都值得被记住。”

林凡看着她。生产后的玛雅,脸上有疲惫,但眼里有光——那是一种找到了自己位置的、笃定的光。

“好。”他说,“你做绘本,我来配文字。我们合作。”

六、回家的路

四月二十三日,玛雅和宝宝出院。

春光明媚,胡同里的海棠开到了最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林凡小心地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林愿,玛雅挽着母亲的胳膊,慢慢走回家。

院门开着,林师傅正在院子里修理那把老藤椅——早上他发现椅子腿松了,说要修好了给玛雅坐月子用。

看到他们回来,父亲放下工具,洗了手,才走过来看孙女。

宝宝在襁褓里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林师傅看了很久,才伸手,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手。

林愿的小手立刻握住了爷爷的手指,紧紧的。

林师傅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一动不动,任由孙女握着,脸上露出一种林凡从未见过的表情——温柔的、近乎虔诚的表情。

“爸,”林凡轻声说,“您抱抱?”

林师傅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他的姿势很僵硬,但很稳。宝宝在他怀里动了动,没醒。

母亲在旁边抹眼泪:“老头子抱孙子了……我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了。”

这话里有话。前世,林凡孤独终老,父母到死也没看到第三代。今生,一切都不同了。

安顿好玛雅和宝宝,林凡回到院子。父亲已经把藤椅修好了,正在打磨最后一点毛刺。

“爸,谢谢您。”林凡说。

“谢什么。”父亲头也不抬,“该做的。”

但林凡知道,对父亲来说,“该做的”就是一切。他不会说爱,不会说关心,但会修好椅子让媳妇坐,会半夜送汤,会抱孙女时屏住呼吸生怕惊扰。

这就是父亲的表达方式。

手机响了,是法院的传票通知——陈杰案五天后开庭,林凡作为证人需要出庭。

该来的总会来。

七、庭审

四月二十八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

林凡坐在证人席上,看着被告席上的陈杰。三个月不见,陈杰瘦得脱了形,头发花白,眼神空洞,完全没了往日的气焰。

公诉人正在陈述:“被告人陈杰,涉嫌职务侵占、商业贿赂、走私文物、危害公共安全等十二项罪名。这是证据清单……”

长长的清单,一页接一页。其中就包括红姐给林凡的那个U盘里的内容——完整记录了陈杰和欧洲基金会的交易,文物走私的明细,还有对养心殿工地的破坏计划。

当公诉人提到“指使他人向施工现场投放腐蚀性化学品,意图造成国际专家伤亡,破坏国家重点文化项目”时,旁听席一片哗然。

陈杰的辩护律师试图辩解,但证据太充分了:老吴的录音,小刘的证词,银行的转账记录,还有从东方遗产公司查封的账本。

林凡作证时,只陈述事实:陈杰如何通过小刘收买老吴,如何在工地制造意外,如何通过媒体散布谣言。他没有提红姐,也没有提父亲二十年前的旧怨。

有些事,法律会审判。有些事,时间会审判。

庭审持续了一天。休庭时,林凡在走廊里遇到了陈杰的妻子——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女人看到林凡,愣了一下,然后深深鞠躬:“林先生,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

林凡扶起她:“您不用这样。”

“孩子要中考了,现在这样……”女人哽咽,“他做错事,我们娘俩还……”

她说不下去了。男孩站在旁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衣角。

林凡看着那个男孩,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因为父亲的懦弱,自己在学校被人嘲笑,抬不起头。那种滋味,他懂。

“好好学习。”他对男孩说,“你父亲的事,是他的事。你是你。”

男孩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重新开庭后,陈杰做最后陈述。他站起来,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认罪。”

三个字,结束了十年的挣扎。

“但我有个请求。”陈杰看向林凡,“林先生,我知道我没资格请求什么。但我想说……我搞文物走私,开始只是为了钱。后来是为了证明,我比你们这些‘正统匠人’强。再后来……就成了习惯。”

他苦笑:“现在想想,真傻。房子修得好不好,不是看谁赚得多,是看谁修得久。一百年后,我修的房子可能都塌了,你修的……可能还在。”

这话说得很实在。旁听席上,有几个老匠人点头。

“所以我的请求是,”陈杰深吸一口气,“等我出狱后——如果还能出来的话——让我去工地当个小工,搬砖和泥,从头学起。我想看看,真正的好房子,是怎么修起来的。”

法庭很安静。法官和陪审团交换眼神。

林凡举起手:“法官,我可以发言吗?”

“请讲。”

“我同意陈杰的请求。”林凡说,“如果他真心悔改,愿意从头学起,我愿意给他机会。古建筑修复需要人手,也需要……救赎。”

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连陈杰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凡。

最终判决:陈杰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但因有重大立功表现(指认欧洲基金会走私网络),且部分赃款已追回,减刑三年,实际执行十二年。监狱表现良好,可申请假释。

至于出狱后能否去工地,法官说:“那要看那时,还有没有人愿意收你。”

庭审结束。林凡走出法院时,夕阳正红。

周启明在外面等他:“怎么样?”

“结束了。”林凡说。

“真打算收他?”周启明问。

“十二年后的事,谁知道。”林凡看着天边的晚霞,“如果那时他真的改了,为什么不行?手艺可以教,人心可以改。总要给希望。”

周启明拍拍他的肩:“你比你爸心宽。”

“我爸现在也会抱孙女了。”林凡笑了,“人都会变。”

八、满月

五月二十三日,林愿满月。

四合院里摆了两桌,一桌是家人——父母、玛雅、林凡;一桌是朋友——周启明、苏晓、孙教授、李建国、罗师傅、张伟(视频连线)、森田(视频连线)、安德森(视频连线)、威廉姆斯(视频连线)。

小小的院子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玛雅穿着柬国传统服饰,抱着穿红色小褂子的林愿,给大家看。宝宝长大了不少,小脸圆润了,眼睛更亮了,不怕生,好奇地看来看去。

“像妈妈,漂亮!”苏晓说。

“像爸爸,沉稳。”孙教授说。

“都像,都好。”周启明总结。

视频里,张伟在暹粒,背景是乌那隆寺:“乌泰师父让我转达祝福,说给宝宝念了平安经。柬国这边,索菲亚的公司正式投产了,第一批产品就叫‘愿愿牌’天然保护剂,说要让宝宝的名字传遍柬埔寨!”

森田在日本京都的实验室里:“林先生,我给宝宝准备了礼物——一套微型木材检测仪玩具,等她长大了玩。”

安德森在剑桥的书房:“我写了篇文章《新生命与旧传统》,讲你们的故事。下个月在《卫报》发表。”

威廉姆斯在伦敦:“剑桥的讲座安排在十月,林先生,期待见到你和你的家人。”

大家举杯——以茶代酒,因为玛雅喂奶不能喝酒,林凡要开车。

“祝林愿小朋友健康成长!”周启明带头。

“祝创新中心越来越好!”苏晓说。

“祝传统手艺代代相传!”李建国和罗师傅说。

“祝中柬友谊长存!”张伟在视频里喊。

祝福声中,林凡看向玛雅,看向怀里的女儿,看向满院子的亲朋。

前世孤独终老的画面闪过脑海,像一场褪色的噩梦。今生,他有妻有女,有事业有朋友,有传承有希望。

父亲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递给林凡:“给孩子。”

林凡打开,里面是一个长命锁——银制的,刻着“平安”二字,背面刻着小小的“林”字。

“我打的。”父亲说,“手艺生了,打了三遍才成。”

银锁不重,但林凡觉得手里沉甸甸的。父亲是铁匠出身,但几十年没动锤子了,为了孙女,重新拾起。

“谢谢爸。”林凡把长命锁戴在女儿脖子上。银光闪闪,衬着宝宝的红衣裳,格外好看。

林愿似乎喜欢这个新玩具,小手去抓,抓住了就不放。

满月宴进行到一半,林凡的手机收到一封邮件。他点开,愣住了。

“怎么了?”玛雅问。

林凡把手机递给她看。邮件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

“尊敬的林凡先生:鉴于您在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杰出贡献,特别是古建筑修复技术创新与传统智慧融合方面的成就,我们诚挚邀请您担任‘世界遗产保护创新奖’国际评委。首次会议将于今年九月在巴黎召开……”

玛雅睁大眼睛:“这是……”

“国际认可。”周启明凑过来看,笑了,“林主任,你现在是真正的国际专家了。”

林凡抱着女儿,看着邮件,又看看满院子的人,最后目光落在玛雅脸上。

“要去吗?”玛雅问。

“去。”林凡说,“带你和愿愿一起去。让她从小就知道,世界很大,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需要很多人去守护。”

夕阳西下,院子里点起了灯。灯光温柔,人影幢幢。

林凡抱着女儿站在海棠树下。花瓣飘落,落在宝宝的小脸上,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逗得大家都笑了。

这个新生命,在这个春天,来到了这个充满故事的世界。

而她的父亲,将继续修房子,继续传手艺,继续在古老和现代之间,搭建桥梁。

路还很长。

但有了她,每一步,都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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