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静静地“趴”在门口,像个被丢弃的惨白面具,与满地灰尘融为一体。夜风吹过空洞的眼窝和纸衣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轻响。盒子里的另一枚“饲魂戒”在手机最后一点闪烁的光晕中,散发着那点不祥的暗红微光,仿佛某种沉睡之物的独眼。
陈默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浑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抽空了。右手食指的酸麻感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连接感”,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细丝从戒指里延伸出来,钻入他的皮肉,缠绕住骨骼,另一端则没入虚空,连接着某个不可名状的彼端。而那彼端,似乎正因这枚成对出现的戒指而……苏醒。
远处的呢喃声更清晰了,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能勉强分辨出音节——古老、拗口、带着非人的顿挫,像铁片刮擦骨头。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包围了这栋废弃的宿舍楼,也包围了这间三楼最东头的房间。
不能待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最后一次压倒恐惧和虚弱。陈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混杂着灰尘和霉腐味呛入肺管,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挣扎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视线扫过铁皮盒子——不能留在这里!不管这鬼戒指是什么,它和手上这枚是一对,决不能把它们分开留在这鬼地方!
他用左手,哆哆嗦嗦地抓起盒子里那枚带着暗红微光的戒指。触感比右手那枚更加冰冷,而且……沉。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坠感”,仿佛握着一小块凝结的深渊。他不敢多看,更不敢戴上,胡乱将它塞进外套的内袋里,紧紧贴着胸口。那里立刻传来一片刺骨的寒意。
然后,他看也没看门口那“趴”着的纸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冲进堆满垃圾的走廊。
外面的呢喃声瞬间放大了!
不是从楼下传来,而是从走廊两侧那些黑洞洞的、没有门板的房间里!声音重叠交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都带着同样非人的平板和冰冷,像无数台坏掉的收音机在同时播放诅咒。
“……时辰……到了……”
“……契……成……”
“……留下……留下……”
“……环……归位……”
陈默头皮发麻,疯了一样冲向楼梯口。脚下的破烂杂物被他踢得四处飞溅,发出巨大的声响,却压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呢喃。楼梯仿佛比上来时更加陡峭、漫长。他几乎是滚下去的,膝盖和手肘不断撞击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疼痛都变得麻木。
冲出宿舍楼,外面的夜色浓得如同墨汁。废弃厂区里,影影绰绰。他看见那些倒塌的围墙后面,残破的厂房阴影里,似乎有许多模糊的影子在晃动,不高,佝偻着,动作迟缓而一致,面朝着他所在的方位。没有眼睛,却能感到无数道冰冷黏腻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他右手和胸口的位置。
陈默连滚带爬地冲向厂区大门口,那里停着他的电动车。钥匙!钥匙呢?他慌乱地在口袋里摸索,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环。掏出来,手抖得厉害,对着锁孔插了三次才成功。
拧动电门!
电动车发出“吱呀”一声怪响,车头灯亮起,昏黄的光柱劈开前方一小片黑暗。电量显示只剩最后一格,虚弱地闪烁着。
他不敢回头,拧足电门,车子猛地向前一窜,冲出了破烂的厂门,拐上来时那条坑洼的马路。
身后的呢喃声似乎被甩开了一些,但并未消失,像一群无形的鬣狗,远远地吊着。夜风呼啸,灌进他敞开的衣领,冷得他牙齿咯咯作响。胸口内袋那枚新得的戒指,隔着衣服传来持续的、针扎般的寒意,与右手上那枚的冰冷遥相呼应,仿佛在彼此召唤。
去哪儿?回出租屋?房东可能还在,或者已经把东西扔出来了。而且,那里也不安全。去人多的地方?这个时间,哪里还有“阳气重”的场所?老周……老周的电话打不通了。短信是陷阱吗?还是老周也出了事?
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有“逃离”的念头是清晰的。他漫无目的地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专挑有路灯、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大路。电量显示越来越暗,电动车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
不知骑了多久,拐过几个街角,一片相对熟悉的区域出现在眼前——城南旧货市场附近。老周的店就在前面。
像溺水者看到浮木,陈默几乎没有犹豫,朝着“周记香烛”的方向冲去。店门紧闭,招牌下的八卦图案在远处路灯的余光里模糊不清。他把几乎耗光电量的电动车歪倒在店门旁的阴影里,扑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那扇老旧的木门。
“周叔!周叔!开门!是我!陈默!”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没有回应。门内一片死寂。
“周叔!救命啊!”他更用力地拍打着,手掌拍得生疼。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隔壁店铺养的一只土狗被惊动,汪汪叫了起来,在深夜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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