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恐怖 > 神秘莫测的民间故事传说 > 第31章 棺材板压不住

神秘莫测的民间故事传说 第31章 棺材板压不住

作者:小缤子 分类:恐怖 更新时间:2025-12-21 01:26:21

一、祸从口出

铁槛村最穷的破落户王二狗,在自家后院挖井时,一镐头刨出了一具朱漆大棺材。

那天日头毒得很,王二狗光着膀子,汗珠子顺着脊梁沟往下淌。他铆足了劲儿挥下镐头,指望着能挖出水来,结束全村就他家没井、天天厚着脸皮去隔壁李寡妇家挑水的尴尬日子。谁知“咣当”一声闷响,镐头像是磕在了石头上,震得他虎口发麻,紧接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混着奇怪的木头朽味直冲鼻子。

他心里一咯噔,扒开浮土,一抹刺眼的猩红露了出来。再挖几镐,一口棺材的轮廓赫然显现——朱漆虽斑驳脱落不少,但在黄土里仍红得扎眼,棺盖上依稀能看到些褪了色的描金花纹,不是莲花就是云彩,透着一股子老物件才有的邪性贵气。

王二狗腿肚子有点转筋。铁槛村背靠老坟山,地下埋着不知多少代先人,挖出点骨头坛子、烂棺材板不算稀奇。可这口红漆棺材,埋得不算深,漆色还能看,明显年头不算久远到烂透,偏偏又不像近几十年村里谁家用的样式。更怪的是,棺材周围三尺内的泥土,干得裂口,寸草不生,跟他挖的其他湿漉漉的坑壁形成鲜明对比。

“晦气!”王二狗啐了一口,心里直骂娘。井是挖不成了,这玩意儿横在当间,总不能在上面打井吧?喝泡尸水?他琢磨着,是原样埋回去,还是……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王二狗穷得叮当响,家里最值钱的除了两间漏雨的土坯房,就剩门口那棵不结果的歪脖枣树。这棺材看着木料厚实,朱漆描金,就算当柴火烧,也比捡来的烂树枝经烧。要是再把棺材板撬开,里头万一有点陪葬的铜钱、簪子啥的……

贪念一起,恐惧就退后了。王二狗四下张望,晌午头,村里人都躲屋里歇晌,他家又偏,鬼影子都没一个。他搓搓手,跳下坑,用镐头刃子抵住棺盖缝隙,使上了吃奶的劲儿。

“嘎吱——嘣!”

腐朽的棺钉被撬断,棺盖松动了一条缝。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涌出,不是单纯的尸臭,倒像是陈年中药柜子混合了烂木头和铁锈的味道。王二狗屏住呼吸,用力一掀!

棺盖被掀开大半,斜靠在坑边。

王二狗捂着鼻子,探头往里一瞧。

棺材里没有他预想中的白骨或干尸,只有一套叠放整齐的、颜色暗沉如旧血的古代官袍,一顶同样破旧的乌纱帽端放在官袍上方。官袍之下,隐约有个人形轮廓,但似乎空空瘪瘪,不似有实体的尸身。官袍心口位置,放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布满绿锈,昏黄不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穷鬼!死都死了还穿身皮摆谱,屁值钱东西没有!”王二狗大失所望,骂骂咧咧。他不死心,伸手想去拿那面铜镜,好歹是块铜。

手指刚碰到冰凉滑腻的镜缘,异变陡生!

那套官袍突然无风自动,袖口、衣摆微微飘拂了一下,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穿上了它。紧接着,棺中响起一个极其嘶哑、干涩,像是两块糙石头摩擦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沉眠已久被惊扰的怒意:

“何……人……扰……本……官……清……静……”

王二狗“嗷”一嗓子,魂飞魄散,连滚爬爬翻出土坑,裤子都湿了一片。他瘫在地上,看着那口敞开的朱漆棺材,牙齿得得打颤。青天白日,但那棺材里透出的阴寒,让他如坠冰窟。

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流畅了一些,但更添威严与不耐:“见……本官……为何……不……跪?”

王二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磕头求饶。可这多年混迹市井练就的惫懒和一丝残存的机灵,让他脱口而出:“跪……跪你?你……你谁啊你?有……有证件吗?哪个部门的?”

这话一出,棺材里瞬间没了声音。连那股阴寒之气都似乎滞了一滞。

过了足有七八个呼吸那么长,那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大……大胆!本官乃……乃……”它卡壳了,似乎在努力回想,“本官乃……对了,本官乃幽冥司掌印判官崔……崔什么来着?”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困惑和焦躁,“本官的名讳……怎生记不全了?”

王二狗本来怕得要死,一听这话,再看那棺材里就一套自说自话的旧官袍,胆气莫名回来了一丝。这“鬼官”好像脑子不大灵光?连自己叫啥都忘了?

他趴在地上,偷偷抬眼瞄着棺材,哆哆嗦嗦接话:“判……判官大人?您……您不是该在地府吗?咋跑我家后院来了?还……还就一身衣裳?”

“放肆!”官袍的袖子猛地一甩(尽管并没人穿着),铜镜“叮”地轻响一声,“本官……本官乃是……乃是奉命巡察阳世,暂……暂栖此棺!对,暂栖!无知草民,非但不跪迎,还出言不逊,惊扰本官法驾,该当何罪!”

这官腔打得挺溜,但语气里的色厉内荏,王二狗这号人精居然听出来几分。他心思活泛起来: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全、只剩套衣服打官腔的“判官”?还“暂栖”?怕不是个迷路的、掉了队的,或者……根本就是个没啥本事的孤魂野鬼,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王二狗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混杂着好奇和讨价还价本能的心态取代。他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也不跪了,就隔着土坑,对着棺材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但又带着点试探:“原来是判官老爷,小人王二狗,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您老,实在是罪过。不过……您老说暂栖,那您啥时候走啊?这……这是我家后院,我还要挖井呢。”

棺材里又是一阵沉默。那官袍似乎“坐”了起来(虽然看不见人),铜镜飘浮到官袍“面前”,锈迹斑斑的镜面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幽光。

“走?本官巡察未完,岂能擅离?”声音变得威严起来,“此地方圆百里,生死祸福,皆需本官监察笔录。尔既为本地民户,便该好生供奉,听候差遣,待本官功成身退,自有你的好处。”

“供奉?”王二狗一听要花钱(或东西),穷酸劲儿立刻占了上风,“判官老爷,不是小人不恭敬,您看我这家徒四壁的,自己都吃不饱,拿啥供奉您啊?要不……您换个大户人家‘暂栖’?村东头张财主家,高门大院,天天鸡鸭鱼肉……”

“混账!”铜镜“啪”地一声扣在官袍心口位置,声音带着怒意,“本官选中此地,乃是你家风水……咳咳,乃是你机缘巧合,与本官有缘!岂容挑三拣四?供奉不拘多寡,心诚则灵。每日清水一碗,香烛……香烛若没有,三炷草茎亦可。若有冤情禀报、邻里纠纷,亦可来此申诉,本官自当秉公……嗯,酌情处理。”

王二狗听着这越来越没底气、还带着商量口吻的“命令”,心里愈发肯定,这“崔判官”八成是个落魄户,可能还有点糊涂。他眼珠一转,胆子更肥了:“判官老爷,您说要管冤情纠纷?那敢情好!正好小人有一肚子冤枉呢!村西头赵老六,去年借我三文钱买盐,到现在没还!李寡妇家的公鸡,老是跑我院子里拉屎!还有张财主,他家修水渠,占了我家一垄地边……”

他掰着手指头,把村里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倒豆子似的往外说。棺材里的官袍起初还微微抖动,似在倾听,后来渐渐没了动静。等王二狗说到隔壁小孩弹弓打他家窗户纸时,棺材里终于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带着疲惫的怒喝:

“住口!尔等乡野刁民,锱铢必较,鸡鸣狗盗之事,也配来扰本官清听?!”官袍袖口无风自动,指着王二狗,“本官乏了,今日到此为止!速去备清水!再啰嗦,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说罢,那敞开的棺盖,竟然“哐当”一声,自己合上了一半,只留下一条缝,显是不想再搭理王二狗。

王二狗被这“自动关棺”吓了一跳,但见对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得“讨”碗清水喝,心里最后那点惧怕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诞又滑稽的感觉。他忍着笑,应了一声:“得嘞,判官老爷您歇着,小的这就去给您老打水……不过我家没井,得去别人家挑,您多担待。”

棺材缝里传出一声没好气的、闷闷的“哼”。

王二狗拎着破桶,出门去李寡妇家挑水,一路上越想越乐。判官?就这?他忽然觉得,后院多了这么个“玩意儿”,日子说不定能有点乐子。至于害怕?一个自己关棺材板生闷气的判官,有啥好怕的?

他没想到,这乐子,很快就变成了全村鸡飞狗跳的闹剧,而他王二狗,则成了这场人鬼“官民”拉锯战里,最倒霉又最滑头的那个“联络员”。

二、官威难施

王二狗当真舀了半碗清水(多了舍不得),又顺手从路边揪了三根狗尾巴草,权当“香烛”,摆在了棺材前头,还像模像样地作了作揖:“判官老爷,供奉齐了,您慢用。”

棺材缝里悄无声息。

王二狗撇撇嘴,回屋补觉去了。睡到日头西斜,被饿醒,起来煮粥。粥刚滚,就听见后院传来“砰、砰”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撞棺材板。

他凑到后窗一看,乐了。只见那棺盖一开一合,频率不快,但很有力,撞得棺材梆梆响,像是里头那位在发脾气。

“判官老爷,您这是练功呢?”王二狗扒着窗框喊了一嗓子。

撞棺声停了。片刻,那干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传来:“王二狗!你这刁民!供奉的什么‘清水’?分明是刷锅水!还有那‘香烛’,乃是路边野草,毫无灵气!欺瞒上官,该当何罪!”

王二狗一拍脑袋,装作才想起来:“哎哟!瞧我这记性!挑水回来顺手把桶涮了涮,可能……可能不小心混了点。至于香烛,判官老爷,小人实在家贫,买不起真香,这狗尾巴草迎风招展,也算心诚不是?要不……明天给您换蒲公英?”

棺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也不知一套官袍怎么咳嗽),然后是长长的、带着绝望的沉默。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罢了……罢了……虎落平阳……清水需洁净,香烛……香烛没有便罢了。下次再敢敷衍,定不轻饶!”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王二狗嘴上应着,心里偷笑。还虎落平阳?您顶多是件虫蛀的旧官袍落我家土坑了。

第二天,王二狗起了个大早,不是为供奉,而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像是很多人在低声争吵、哭诉,嗡嗡嘤嘤,听不真切,却直往脑子里钻。声音来源,正是后院棺材方向。

他蹑手蹑脚溜到后院,趴在土坑边往下瞧。只见棺材盖敞开着,那套官袍“坐”在棺材里,那面铜镜悬浮在它“面前”,镜面幽幽发光,映不出景象,却仿佛有无数扭曲模糊的影子闪过。而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就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青天大老爷啊……我家丢的芦花鸡肯定是隔壁孙婆子偷的,她家灶台有鸡毛……”

“……判官老爷明鉴,李老三欠我五百文赌债,三年不还,利滚利该多少您给算算……”

“……冤枉啊大人,村口老槐树成精了,半夜拿树根抽我家大门……”

声音乱七八糟,男女老少都有,说的全是铁槛村及附近村子的鸡零狗碎、邻里纠纷、疑神疑鬼之事。官袍的袖子烦躁地挥动着,对着铜镜低吼:“肃静!肃静!排队!一个个说!张三丢鸡案,证据不足,驳回!李四赌债……赌债不予受理!败坏风气!槐树成精?胡言乱语!那是风刮的!”

它手忙脚乱(袖忙脚乱?),显然不堪其扰。王二狗听得目瞪口呆,这“崔判官”还真“办公”啊?靠这面破镜子接收“阳世信访”?

也许是察觉到了窥视,官袍猛地转向王二狗的方向,铜镜也随之转过来,镜光似乎闪了一下。王二狗赶紧缩头。

“王二狗!进来听令!”棺材里传来带着疲惫的喝令。

王二狗磨磨蹭蹭挪过去。

“本官巡察此地,察觉民怨纷纭,琐事缠身,不胜其扰。”官袍的声音努力维持威严,但透着一股心力交瘁,“念你乃本地住户,熟悉民情,现委你为……为‘阳世纠风协理’,专司协助本官处理这些……这些俗务!将村民诉状分门别类,筛选要案,再呈报本官!不得有误!”

王二狗傻眼了:“协……协理?判官老爷,我字都不识几个,咋筛选要案啊?”

“嗯……那就拣那些涉及钱财稍多、情节略重、或有妖异传闻的报来!鸡毛蒜皮、家长里短,自行处置,莫来烦我!”官袍顿了顿,又补充道,“办得好,本官记你一功,日后或有福报。办不好……哼!”

王二狗心里骂开了街,这倒霉差事!但看着那面似乎还在源源不断接收“信访”的铜镜,和那套快被“诉状”淹没的烦躁官袍,他忽然灵机一动。

“判官老爷,协助您老,是小人的福分。不过……”他搓着手,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跑腿打听、分辨是非,总得……总得有点开销吧?小人这……”

官袍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茬。半晌,才闷声道:“本官清正廉明,两袖清风……罢了,准你从……从那些调解成功的‘讼费’中,酌情抽取少许,作为酬劳。然不可多取,不可强索,需双方自愿!”

王二狗眼睛亮了。讼费?抽成?这活儿好像有点搞头了!“自愿”嘛,办法总比困难多。

“得令!判官老爷放心,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为您分忧!”王二狗响快地应下,脸上笑开了花。

于是,铁槛村乃至附近几个村子,很快出现了一幅奇景:游手好闲的王二狗,忽然变得忙碌起来,整天东家进西家出,拿着个小本本(实际上他不认字,瞎画符号),煞有介事地“调查走访”。谁家丢了东西,夫妻吵架,田界纠纷,甚至怀疑撞了邪,都会被他主动找上门,或者被他“接收”到风声后找上门。

“李婶儿,您家丢的鸭子,判官老爷说了,往村南水沟找找,可能是黄鼠狼叼去,还没吃完……不过判官老爷托梦辛苦,您看是不是意思意思,三五个鸡蛋就行……”

“赵叔,您跟钱家的地界,判官老爷看了生死簿……哦不,看了风水图,说以那棵老桑树为界最公道。您两家要不各出十文钱,我给判官老爷买点香火,这事就算判官老爷给定了,谁反悔谁倒霉!”

“周家嫂子,您说夜里总听见小孩哭?判官老爷查了,是您家墙洞里住了窝没睁眼的小野猫!我帮您掏了送走?判官老爷保佑,保您家宅安宁……香油半斤不过分吧?”

王二狗打着“崔判官”的旗号,连哄带吓,调解纠纷(有时就是和稀泥),处理小事,居然真解决了不少问题——毕竟,谁都对那口挖出来的朱漆棺材和王二狗嘴里那位“地府来的判官”将信将疑,宁可信其有。而王二狗抽取的“辛苦费”或“香火钱”,比起找里正、打官司或者请神婆,实在便宜太多。一时间,他竟然混得风生水起,家里居然有了存粮,偶尔还能沾点荤腥。

当然,他也谨记“判官老爷”的底线——真涉及大奸大恶、人命关天的事,他绝不敢掺和,直接推给官府。他这只“阳世协理”的狐狸,只借着“判官”的虎皮,逮些小鸡小兔。

后院棺材里那位“崔判官”,最初几天还对王二狗报上来的“筛选后案件”认真“审理”,透过铜镜“调查”,煞有介事地给出“批注”,再由王二狗去传达。后来发现王二狗办事还算“得力”,送上来的基本都是些可以模棱两可处理、油水不大的小事(大点的油水王二狗自己眯了),它也就乐得清闲,棺盖经常只开条缝,享受王二狗渐渐老实供奉的清水(真的干净水了)和偶尔的劣质线香,美其名曰“垂拱而治”。

直到“张财主霸田案”爆发,这人鬼搭档的微妙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三、鸡飞狗跳

张财主是铁槛村首富,家有良田百亩,长工短工无数,为人刻薄吝啬,且与县衙的师爷沾亲带故,在村里一向横着走。他早就看中了村北河边王老蔫家的三亩水浇地,那是块肥田。王老蔫病重,儿子又小,张财主便勾结里正,做假账说王老蔫欠他巨债,要拿地抵偿。王老蔫一家哭天抢地,求告无门。

这事闹得挺大,村里人皆知,但都敢怒不敢言。王二狗也知道,但他哪敢去触张财主的霉头?就算“崔判官”真有点本事,能斗得过阳世的财主和官面上的关系?他躲还来不及。

可偏偏,王老蔫的老婆刘氏,走投无路之下,不知听谁说的,竟然半夜跑到王二狗家后院,对着那口棺材咚咚磕头,哭诉冤情,求“青天大判官”做主。

那天晚上王二狗喝了点小酒,睡得死沉。第二天一早,就被后院棺材板“砰砰”的剧烈敲击声震醒,还夹杂着“崔判官”怒气冲冲的嘶哑声音:“王二狗!速来!有重大冤情!”

王二狗心里叫苦,硬着头皮过去。棺材盖大开,官袍“坐”得笔直,铜镜悬在面前,镜面幽光剧烈闪烁,显示昨晚刘氏的哭诉影像和声音残留,凄惨无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欺压良善、夺人家产之事!”官袍的袖子气得直抖(真是气的),“王二狗,此案本官亲自受理!你速去传唤那张姓财主,还有那助纣为虐的里正,前来听审!本官要还那王家一个公道!”

王二狗腿都软了:“判……判官老爷,三思啊!那张财主有钱有势,跟衙门里的人都熟,咱……咱惹不起啊!再说,您……您这身份,咋公开审案?把他们都叫到我家后院来看您这棺材……这不像话啊!”

“混账!”铜镜“咚”地一声磕在棺材帮上,“本官执掌阴阳律法,岂容权势凌驾?至于审案方式……嗯,确有不妥。”它似乎也意识到,让活人围观一口会说话的棺材不太现实,尤其对方还是地头蛇。

官袍沉默(思考)了片刻,袖口一摆:“有了!本官可夜间托梦,于梦中断案,晓以利害,慑其心神!令其幡然悔悟,归还田地,赔偿损失!若敢不从,本官便勾其魂魄,下狱论罪!”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倒真有几分阴司判官的架势。

王二狗一听“托梦”,稍微松了口气。这法子好,隐蔽,不直接冲突。至于有没有用……那就看这“判官老爷”梦里的本事了。

“判官老爷英明!那小的……小的这就去告诉王老蔫家,让他们宽心?”王二狗试探着问。

“速去!告诉他们,三日之内,必有结果!”官袍一挥袖,棺盖缓缓合上,只留一句,“本官要静心准备,今夜便入那奸恶之人的梦境!”

王二狗跑去给王老蔫家报信,刘氏千恩万谢。消息不知怎的走漏出去,村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期待“判官显灵”,惩治恶霸;有人嗤之以鼻,说王二狗装神弄鬼骗钱骗到张财主头上,找死;张财主闻听后,更是勃然大怒,扬言要拆了王二狗的破房子,把他和那口邪门棺材一起烧了。

第一夜,平静无事。张财主睡得很香。

第二夜,张财主半夜惊醒,说梦见个穿红袍的模糊影子骂他,但他没听清骂啥,只当是白天被气着了。

第三夜,**来了。

据张财主家守夜的长工和后院邻居(趴墙根听的)事后拼凑描述:那天半夜,张财主卧房里突然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和怒骂,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夹杂着“你是何方妖孽!”“滚出去!”“老子不怕你!”“哎哟!我的腿!”等嚎叫,还有家具倒地的乒乓声。下人不敢进去,只听张财主在里面似乎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争吵。

天亮后,张财主脸色惨白,眼圈乌黑,像是十天没睡觉,走路一瘸一拐,精神恍惚。更奇的是,他左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青黑色的巴掌印,手指印纤细,不似常人手掌,倒像是……纸人或者偶人的手?而在他卧房地上,发现了几片破碎的、暗红色的漆皮,像是从什么老物件上掉下来的。

张财主吓破了胆,当天就找来神婆道士,在家里大做法事,又是贴符又是洒狗血。但关于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咬死不说,只是对王老蔫家田产的事,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找到里正,哆哆嗦嗦地表示账目可能“有点小误会”,愿意立刻归还田地,再赔王家五两银子“压惊”。

村里人惊呆了。“崔判官”托梦揍人,还留了巴掌印?这事太邪乎了!一时间,王二狗家后院的朱漆棺材,声望达到了顶峰。连外村人都慕名而来,想找“判官”断事、伸冤、甚至求姻缘、问前程的,都快把王二狗家门槛踏破了。王二狗收“咨询费”、“香火钱”收到手软,笑得见牙不见眼。

然而,后院棺材里的“崔判官”,似乎并没有胜利的喜悦。王二狗去送供奉时,发现棺盖紧闭,敲了半天才开条缝,里面传出的声音更加嘶哑疲惫,还带着点……心虚?

“本官……略施小惩,已慑服奸恶。然干涉阳世过甚,消耗颇大……近日需静养,非重大冤情,勿要扰我。”官袍似乎缩在棺材角落,铜镜也暗淡无光。

王二狗没多想,只觉得判官老爷“办案”辛苦了,恭维几句,放下供品就走了。他正忙着数钱呢。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张财主梦里确实出现了“崔判官”。但不是威严的法相,而是一件自己会动、张牙舞爪扑上来撕打的红袍子,外加一面专门照他丑态的破铜镜。判官老爷似乎不太擅长“托梦”这种精细法术,更像是把自己的“灵体”(可能就是那套官袍和铜镜的本体意识)强行塞进人家梦里,结果控制不稳,演变成了一场滑稽又恐怖的全武行——官袍袖子乱甩抽人,乌纱帽当砖头砸,铜镜专门照对方心虚害怕的念头并放大成恐怖幻象……最后那巴掌印,是官袍袖子卷住了张财主的脸,不小心留下的“阴气印记”。

这种“执法”方式,效果拔群,但后遗症也很严重——“崔判官”本就残缺不全的灵体力量,差点在梦境纠缠中散架,现在虚得连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就在王二狗志得意满,“崔判官”萎靡不振的时候,真正的麻烦,循着“阴司判官干涉阳世”的诡异波动,找上门来了。

四、正主驾到?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王二狗盘腿坐在炕上,就着油灯美滋滋地数着几天来的“收入”——一堆铜钱和零散碎银。忽然,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落地。

紧接着,一个冰冷、威严、带着金石摩擦质感的声音,穿透门窗,直接在屋内响起,震得油灯火苗都猛地一矮:

“何方野鬼,竟敢冒充阴司职衔,擅扰阳间秩序?”

这声音与棺材里“崔判官”那干涩嘶哑的腔调截然不同,充满了实质性的压迫感,让人听了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王二狗手一抖,铜钱撒了一炕。他连滚爬爬扑到窗边,捅破窗纸往外偷看。

只见院子里,月光暗淡,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左边一个,身形高瘦,穿一身漆黑如墨的古代官服,头戴黑色方冠,面白无须,神色冷峻,手持一卷泛着幽幽黑光的书册。右边一个,矮胖些,穿皂色差役服,脸色靛青,鼻孔朝天,腰间挎着一条乌沉沉的铁链,手里提着一盏绿油油的灯笼,灯光映照下,两人的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黑无常?白无常?不对,打扮不太像……但肯定是地府来的正牌鬼差!王二狗吓得魂飞天外,屎尿齐流。

这时,后院土坑里,那口朱漆棺材的盖子,“哐当”一声被从里面猛然推开。那套暗红官袍“腾”地一下从棺材里“站”了起来,悬浮在坑沿上方,铜镜紧贴“心口”,镜面对着院子里那两个不速之客,微微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尔……尔等何人?胆敢擅闯本官行辕!”红袍官服发出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威严,但明显底气不足,还有些发颤。

院子里,那黑衣冷面官员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红袍,眼神如同看一堆垃圾:“行辕?就凭你这缕依附在破袍烂镜上的残魂,也敢妄称‘本官’,僭用判官服色?真真是,不知死活。”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让听到的王二狗如坠冰窟。

旁边的青面差役咧开嘴,露出森白交错的牙齿,声音尖利:“大人,错不了!就是这玩意儿!借着不知哪捡来的判官袍和‘孽缘镜’碎片,聚了点香火愿力(还多半是骗来的),就敢在此假扮官身,受理阳讼,扰乱阴阳薄上的记录!您看它这灵体,驳杂不纯,虚浮得很,连个完整形象都凝不出,笑死个鬼了!”

红袍官服(残魂)被当面揭穿,气得(或吓得)簌簌发抖,铜镜幽光乱闪:“胡……胡说!本官乃是正牌幽冥司判官崔……崔……”它又卡在名字上了。

“崔什么?崔珏崔府君的名讳,也是你这等秽物能沾染的?”黑衣官员冷哼一声,手中黑色书册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页,停在其中一页,上面隐约有光影流动,“查到了。前朝永乐年间,有一七品知县,名唤崔明,任上贪墨枉法,草菅人命,后死于狱中。因其生前酷爱这身官袍,一丝执念未消,机缘巧合附着其上,又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块‘孽缘镜’(专门映照人间琐碎恩怨的阴器)碎片,流落至此,浑浑噩噩,近年受香火惊扰,方苏醒些许意识,便真当自己是判官了?可笑。”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轰得那红袍残魂哑口无言,官袍光芒都黯淡下去。也轰得屋内的王二狗目瞪口呆。原来如此!不是什么迷路判官,就是个贪官死后执念附在官袍上的孤魂野鬼!那镜子也不是啥法宝,是照鸡毛蒜皮的“孽缘镜”碎片!自己这段时间,竟然是在跟这么个玩意儿打交道,还狐假虎威赚了不少钱……

“既已查明,按阴律,冒充阴神、扰乱阴阳者,当锁拿回地府,打入孽镜台后,勘问其罪,再发往相应地狱受刑。”黑衣官员合上书册,语气平淡地宣判。

青面差役狞笑一声,抖了抖手中乌沉铁链:“得令!小子,跟爷爷走一趟吧!”说着,就要上前。

“不!我不去!我是判官!我是官!”红袍残魂发出绝望而尖利的嘶嚎,官袍猛地膨胀,铜镜爆出一团混乱的幽光,似乎想反抗。

黑衣官员眉头微皱,似乎嫌其吵闹,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定。”

红袍残魂瞬间僵住,连幽光都凝固了。青面差役的铁链“哗啦”一声飞出,轻而易举地将那套官袍连同铜镜捆了个结实,如同捆一团破布。

“大人,此间还有个阳世从犯,帮着这秽物招摇撞骗,敛取钱财,如何处置?”青面差役指着王二狗的屋子。

王二狗一听,魂儿都飞了,差点昏死过去。

黑衣官员目光转向王二狗藏身的窗户,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土墙,冰寒刺骨。王二狗感觉心脏都停了。

然而,黑衣官员盯着那方向看了几息,又看了看被捆成一团、兀自微微颤抖的红袍残魂,以及后院那口敞开的朱漆棺材,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表情,似是嫌恶,又似是无语。

“罢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残魂所为,虽系冒充,然其所‘理’之案,多为阳世细微琐事,鸡争鹅斗,于阴阳大局无碍,反倒……略显滑稽。所敛钱财,亦多用于那阳人之生计,未酿大恶。且观其形态,愚钝不堪,拘回地府,平添案牍,污了孽镜台。”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阳人,贪财市侩,助长此风,然其身为蝼蚁,眼界如此,且未借机行大恶……略施小惩即可。将此残魂与法器,封回原棺,加深掩埋,设下禁制,令其不得再出,亦不能再接收香火愿力。如此,尘埃落定,你我也好回去复命,省得在此污浊之地,多看这些腌臜事。”

青面差役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上官如此“从轻发落”,但立刻躬身:“大人明鉴!如此处置,甚为妥当!”他显然也不想多事。

说罢,青面差役提着灯笼一晃,绿光笼罩那被捆住的官袍铜镜,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其扔回朱漆棺材里。黑衣官员衣袖一挥,棺盖轰然合拢,严丝合缝。他又朝棺材和土坑虚点了数下,几道微不可察的黑芒没入土中。

“禁制已成,千年勿出。”黑衣官员淡淡说道,然后看也不看王二狗的屋子,转身便走。青面差役连忙跟上。

两人身影如同融入夜色,倏忽不见。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口棺材静静躺在土坑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王二狗瘫在窗下,浑身被冷汗浸透,半晌动弹不得。直到鸡叫头遍,他才连滚爬爬冲进后院。只见土坑依旧,棺材紧闭,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撬,棺盖纹丝不动,敲击声闷实,再无任何回应。棺材周围的泥土,似乎变得异常坚硬冰冷。

那位“崔判官”,真的被“封存”了。

五、余波与新生

王二狗病了三天,高烧不退,胡话连篇,说的都是“判官”、“鬼差”、“锁链”之类的。村里人请了郎中,灌了几碗苦药,才慢慢好转。

病好后,王二狗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游手好闲,把之前“赚”来的不义之财,大部分悄悄补偿给了那些被他连哄带吓多收了“香火钱”的人家,剩下一点买了些正经农具和种子。他填平了后院的土坑(那棺材再也挖不动了,像是长在了地里),老老实实扛起锄头,去侍弄自家那几亩薄田。

关于那晚两个“正牌鬼差”出现的事,他守口如瓶,只说是冲撞了“判官”,遭了报应,以后再也不搞这些神神鬼鬼了。村里人将信将疑,但见王二狗确实改邪归正,后院棺材也再无动静,那“崔判官”的传说,也就渐渐淡了下去,成了老人们酒后一个荒诞的谈资。

张财主经过那次“托梦”惊吓,也收敛了许多,虽然依旧吝啬,但不敢再明目张胆欺压良善。王老蔫家保住了田地,对王二狗感激不尽,两家后来还结了干亲。

日子缓缓流淌,平凡而真实。只有王二狗自己知道,每逢月圆之夜,或者心里又冒出什么投机取巧的歪念头时,后院的土地下,似乎总会传来一丝极微弱、极模糊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棺材里不甘地翻了个身,然后又无奈地沉寂下去。同时,他总会没来由地想起那双冰冷无情的黑衣官员的眼睛,以及那句“略施小惩”。

这“小惩”是什么,他至今不明。也许是让他亲眼见识了真正的阴司威严,吓破胆后再也无法行骗?也许是让他余生都活在“举头三尺有神明(鬼差)”的隐隐敬畏之中?或者,仅仅是让他失去了一个荒唐的“合作伙伴”,不得不回归艰辛却踏实的生活?

王二狗不再深想。他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看着绿油油的庄稼,觉得这样挺好。

偶尔,村里还是有解决不了的纠纷,或者遇到怪事。有人会开玩笑说:“要不去找找王二狗后院那位‘判官老爷’?”然后大家便一起哄笑。笑声在田野间传开,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夕阳西下,将王二狗和整个铁槛村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口深埋地下的朱漆棺材,连同里面那件想做官想到执念成狂的旧袍子,还有那块专照鸡毛蒜皮的破镜片,都彻底沉入了黑暗与遗忘。

只是不知,在那无尽的地底黑暗中,那缕残魂是否还在喃喃自语,复习着它那永远想不全的“判官”台词?而真正的地府里,某位黑衣官员的案头,关于“冒充阴神未遂案”的卷宗角落里,是否会有这么一句简短的批注:“事涉阳间琐碎,愚顽可笑,已就地封存。不足为虑。”

棺材板终于压住了。

只是这人间,鸡毛依旧,狗血常新。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